以眨眼干杯

作者:东野圭吾



    "我们换个话题。班比夜总会的社长是叫丸本久雄吧?他是个怎样的人?"

    "怎样的人……他年纪大概在四十岁左右,长脸,戴眼镜,身材肥胖--"

    "他与女性之间的关系如何呢?"芝田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很会勾引 女人。"香子回答道,"我们这边每个月都会开上一次一般教养的研修会,社长只有在那时才会出现,据说每次开会时,他都能勾搭上个女孩,不过我倒是还没被他勾搭过。"

    "他现在有没有在和女性交往?"加藤问。

    香子思考了片刻:"我不清楚,不过应该有吧。你们问社长的事干吗?"

    "呃,这个嘛--"

    加藤似乎有些犹豫,话只说了一半,他便扭头看了芝田一眼。芝田把头偏朝一边,一言不发。加藤把目光转回到香子身上,说:"其实,发现尸体的人就是丸本先生。"

    "社长?他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香子睁大了眼睛,目光在两名刑警脸上来回游弋。正常情况下,社长是不会到派对会场来的。

    "情况很复杂,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释清的。"

    加藤用息事宁人般的语调说道,"总而言之,尸体是丸本先生和酒楼的服务生发现的。"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请问吧。"

    "绘里她怎么会在二〇三号室里的?之前她已经和我一起离开了那间房间的啊?"

    "她又回来了。"加藤说道,"和您分开之后,她又回到这里来了。"

    "她回来干吗?"--香子很想弄清这一点。

    加藤沉默了半晌。

    "这事牵涉到个人隐私问题,我们是不能随意告知他人的。"

    "迟早一天,你也会知道的。"芝田说,"但这事却不能由我们来说。仅此而已。"

    听过芝田的话,加藤露出了苦涩的表情。看起来,这应该才是他们的心里话。

    "那,我还想再请问一件事。绘里是自杀的吗?还是被人给杀掉的?"

    "刚才我们也说过,这一点尚在调查之中。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自杀的可能性很大。而问题也就在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耳边啪地响了一声,声音把香子给吓了一跳。是芝田用手指弹了一下手册。啪,啪,啪。之后,他两眼盯着自己的指甲。

    "呃……"

    加藤摇了摇他的板寸头,抱起双臂,说道,"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他似乎是在问芝田。芝田扭头望着香子。

    "牧村小姐是否对酒精过敏?"

    "酒精?这个嘛……"香子想了想,说道,"她倒是不大会喝酒,不过啤酒的话,也还能喝上一杯。"

    "原来如此。"芝田点了点头,看了加藤一眼。

    "我暂时没什么要问的了。今后也还是有机会见面的吧。"

    他的话听起来似乎另有深意。加藤点头道:"说的也是。"

    走出房间,香子迈着蹒跚的脚步走过走廊,下楼来到了大厅里。就在香子打算向出口走去时,不料眼前突然一阵发暗。

    "那个被人调查的陪酒小姐原来就是你啊?真没想到。"

    是"华屋"的纨绔子弟西原健三。香子本能地挤出了个笑容,但随后她便收起了笑容。

    "西原先生您还在这里?"

    "是啊。我刚和客户在顶楼的酒吧喝了一杯,正准备换一家再喝,结果就遇上了这倒霉事儿。对方居然还要查我身份证 ,真是够麻烦的。"

    或许是警方在检查所有宾客的身份的缘故,整个宾馆里一片騷然。

    "怎么样?真是杀人案吗?"

    香子瞪了健三一眼:"我不知道。"

    "是吗?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不劳您费心。"

    香子转身想要走开,可健三却依旧穷追不舍。

    "你就别客气啦……"

    这时候,藏青西服的佐竹突然出现在二人面前。香子吃了一惊,停下了脚步。

    "常务,副社长找您。"

    "大哥找我?"健三一脸不耐烦地说,"没办法。那就下次见了。"

    说完,他便和佐竹一起走了。

    刚走出宾馆的玄关,一辆黑色的轿车便停在了香子面前。后车门打开,高见俊介探出头来说道:"我送你回去,上车吧。"

    香子自然不会拒绝高见的好意。

    "这事可真是让人痛心啊。你情绪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

    车子发动时,香子回头望了一眼宾馆,正巧看到班比夜总会的社长丸本久雄从宾馆里出来。他稍稍弓着腰,脸上一副憔悴不堪的模样。

    车子驶向高圆寺公寓的路上,高见几乎没说什么。他只是问了香子饿不饿,明天还上不上班。香子回答说没胃口,明天当然还要上班。

    "我会再联系你的。"--临别之际,高见说道。

    回到屋里,香子穿着衣服倒在了床 上。一种与失去朋友略微不同的悲伤,正不断地填埋着她的内心。绘里是独身,自己也一样。自己死去的时候,或许人们也会这样说道自己。没有任何人在乎自己。

    一缕泪水划过面颊。香子脱下衣服钻进被窝,轻声地呜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