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也不知道自己这股子冲动劲儿是从哪儿冒出来，反正问完了以后他就不再说话，拿着电话坐床上等着横刀那边反应。
但横刀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林耀心跳得很厉害，这是他知道自己喜欢男人之后第一次主动跟人说出来，而横刀沉默让他心里瞬间没了底，开始后悔自己决定。
就林耀以为他要不就是又睡着了，要不就是准备挂电话时候，横刀才慢吞吞地说了一句：“不会。”
林耀听到这两个字，先是一愣，回过神来之后猛地松了口气，突然就觉得困得不行，就跟完成了什么了不起大事儿似。
“那就好。”他说。
“你就为跟我说这个？”横刀声音里终于没了睡意，应该是已经清醒了。
“你不是问我今天为什么郁闷么，”林耀啧了一声，“其实我不说也就不说了，过几天就算过去了，但就是突然想说出来，给你说出来应该没事儿。”
横刀那边传来了水声，林耀竖着耳朵听了一会，有点儿不爽：“你太不够意思了，怎么能我要说正事时候上厕所啊。”
“没，洗个脸，”横刀笑了笑，“你意思是今天不开心是为了男人么？”
“嗯，你要不要猜一下是为谁啊？”林耀从烟盒里拿了根烟，轻手轻脚地上了天台。
“你们那个总监吧。”横刀大概也没房间里了，听筒里传来了风声。
林耀本来还有点儿不好意思说才让横刀猜，没想到横刀居然连想都没想就给出了正确答案，他挺惊讶，叼着烟半天都没点：“可以啊，大侠，你怎么猜到！”
“心情不好时候还没忘了夸一下他帅，挺明显。”横刀不急不慢地回答。
“是，我忘了你是老奸巨滑了，”林耀哼哼了一声，“不过你猜到也没什么，告诉你没事。”
“因为我是陌生人么。”
“因为你是聊得来陌生人。”
说实话，横刀是个适合倾诉人，就跟以前每次聊天时候一样，横刀回应都恰到好处，让林耀把压自己心里秘密慢慢说出来时候，没有一点不踏实感觉。
“你知道么，我其实没觉得我就喜欢他，就觉得长得不错愿意多瞅两眼而已。”林耀把烟头天台地板上按灭了，想了想又用手指头把地砖上烟头印子擦掉了，这要让老妈看到没准会罚他拖天台二十次。
“那就瞅呗，反正他也不知道。”横刀估计已经让他罗里罗嗦地折腾得没睡意了，一直陪着他东拉西扯。
“嗯，我就这么想，偷摸看两眼也没什么，”林耀叹了口气，“不过今儿看见他和他女朋友进饭店，我真是有点儿受刺激，就想一头撞死我那十屉汤包上。”
“算了，嗞一脸汤不划算。”横刀笑了。
“再笑一声我听听吧，”林耀吸吸鼻子，“你俩声音真是越听越像。”
“过瘾啊？”横刀很低地笑了两声。
这笑声让林耀一阵酥软，他捧着肚子深呼吸了好几下：“真过瘾。”
“能睡觉了么？你明天不上班啊？”横刀打了个呵欠。
“聊了多久？”林耀看了看手机屏幕，“靠，又一个小时啊……”
“嗯，说出来了心情好点儿了没。”
“好多了，谢谢你没挂电话还陪我说了这么半天。”林耀继续捂肚子。
“睡吧，别想那么多了，没准儿不是女朋友，”横刀声音又开始有些迷糊，“我告诉你个办法，你要实想不开，可以直接去问。”
“我没有想不开，我这人就一点特别强，就是特容易想得开，”林耀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犹豫了一下又问，“我怎么直接问啊？不奇怪么？”
“有什么奇怪，昨天买包子时候看到你和个姑娘一块儿下车，是女朋友么，真漂亮什么，不就问了么。”横刀很随便地就帮他把话给编了出来。
林耀恨不得挂了电话就立刻打电话给关泽问问，不过很又反应过来，他没有关泽号码，公司员工通讯录前两天已经发到邮箱了，他一直没看。
先憋着吧，就算有号码，半夜三地打给隔壁办公室总监，说今天跟你一块儿吃饭美女是谁啊，人没准会以为他喝多了，要不就是以为他看上那女人了。
美女？林耀想了想，说实，是不是美女他真没看清，他连那女人胖瘦都没印象了，就知道是个女，搂着关泽胳膊来着，然后就光剩着想用包子一个个砸了。
其实横刀给他出这个主意根本不能算主意，要不是他自己心里有鬼，换个人他根本不会偷偷躲着一个人琢磨这么大半天，现横刀这么一说，他突然坦然了，不就是问问跟他挺有缘关领导一块吃饭妞是谁么。
切！林耀天台上摊了个大字，没准真不是女朋友呢。
早上上班时候林耀心情相当不错，昨天晚上跟横刀聊完，他突然觉得就跟扛大包终于放下了肩上水泥包似，其实吧，这事儿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个印象不错男人么，又没打算怎么着，弄得自己这么不坦然多没劲。
等红灯时候关泽车跟平时一样慢慢地靠了过来，停了他右边。
林耀很欢地放下了车窗，看到关泽车窗也放下来之后，他冲那边吼了一声：“关总早啊！”
“早。”关泽笑了笑。
这不就行了，多么自然和谐。
一个上午林耀都埋头电脑前种着，琢磨那个玩具广告设计，相当忘我，连水都没想起来喝一口。
一直到江一飞过来递给他一块巧克力，他才活动了一下脖子，发现全身都酸得厉害。
“我成化石了。”林耀站起来扭了两下。
“拉倒吧，”江一飞他背上拍了两下，眼睛往张志安那边看了一眼，“志安那才叫化石，化个一二百年不成问题。”
林耀乐了，早上他来时候张志安已经猫电脑前边儿了，现看过去，他居然还是那个入定了似姿势没动过：“他是不是睡着了啊？忒敬业了。”
“你不懂，他休息时候也那样，睁着眼是干活，半闭着眼是休息，全闭上了，才是睡着了，”江一飞冲张志安那边提高声音，“是不是啊，志安！”
张志安没看他们，盯着电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