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兜兜转转,原来你还在这里
激情过后,两人静静相拥,直到汗水慢慢消散,韵锦才说:“程铮,你睡了吗?我们能不能说说话?”
程铮含糊地“嗯”了一声。
两个人,相识了十一年,朝夕相处了近三年,他们分享过男女之间所有最亲密的第一次,可是竟然从来没有认真地静下来交谈,从来没有问过对方最想要的是什么。
开头有些艰难,苏韵锦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孩子两个月的时候,他忽然让我疼痛,其实在失血休克之前,我已经开始害怕我有可能失去他。他是当时我在这个世界上跟你最后的牵连,我不能没有他,只要他平安,我愿意用一切来换……可是终究没有留得住。手术的过程里出了点小问题,后来医生告诉我,以后我都不能再有孩子了。我躺在病床上,惟一的感觉就是恨你,因为我不知道应该怪谁,我必须找一种更强烈的感觉来代替绝望。所以我发誓,我再也不会等你了,我要忘了你。可是,当我重新见到你,我开始忘了我的誓言,你看,惩反了,我身边重要的人,一个都留不住。”
程铮支起头,看着她:“简直笨蛋!如果是我让你违背了誓言,那也是惩罚我,你说身边的人一个也留不住,除非是我也死翘了。”
韵锦失笑:“还是胡说八道。程铮,我是个特别糟糕的人,我总以为自己知道自己要什么,其实到头来总发现自己错了。”
“没有人说过错了不能再回头,韵锦,我们从头来过。”
“从头来过?”韵锦有些失神,“四年前我们曾经那么爱对方,结果呢?何况是现在……”
“可是那时你从来没有给过我爱的安全感。从我第一次看到你,我一直在追,你一直在逃。我太紧张,你又太敏感,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对你好。”他翻过身,看着她,“我很笨,我的爱需要一个保证。”
韵锦用手概他脖子上的坠子:“你这样不值得,我甚至不是个完整的女人。”
程锸意上下打量她:“哪里不完整,我觉得该有的都有啊。”看见韵锦不笑,他意识到这个笑话不好笑,这才道:“如果注定没有孩子,那就让我们相依为命。”
他贪婪埋首她的胸前:“就当我是你的孩子,只爱我,小妈妈……”
程铮在精力耗尽后沉沉睡去,直到感觉有双手捏住他的脸,才呼痛醒来,他直觉地以为是韵锦,翻身想要揽住她,嘴里嘟囔着:“再掐我咬你了。”
手空落在床单上,然后耳朵一阵疼,他听到一个酷似老妈的声音在说;“你这死孩子,毫不容易回来一趟,大白天的做什么白日梦,还敢咬你老妈?”
程铮迅速弹了起来,看到章晋茵横眉竖眼拧着他的耳朵立在床前,身边那里还有韵锦。他吓得“霍”的一声拨开老妈的手,拉起被子遮住全身赤裸的自己,胀红着脸窘道:“那有这样子不敲门就进来的?”
章晋茵嗤笑:“门都快拆下来了你都不知道。啧啧,还遮,你身上我哪里没看过?你说,大白天的你一个人在家脱光衣服睡觉干嘛?”
程铮这才放下了一点心,看来老妈是没有看见韵锦,他倒是无所谓,要是她遇到这种情况,不知道尴尬成怎样。
“我热,脱衣服你都管?”他无所顾及了,就开始耍横。
章晋茵撇嘴走了出去:“大冬天的,热也不用光屁股睡吧。”
程铮边穿衣服边看时间,他睡了大概三个小时,她会去了哪里?回家的话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就走?系衣扣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一低头,陪伴了他四年的憾宝耳环不见了踪影。
韵锦回到老家,妈妈的后事办得还算顺利,她们家亲友不多,可是人既然去了,风不风光又有什么区别。
叔叔说,韵锦的身体不好,让她好好休息,别的事让他去操持,他说得对,她真的累了。l?net
出殡的前一天,她想起有些事情需要跟叔叔商量,叔叔在厨房里打电话,韵锦穿着居家的拖鞋,走到厨房门口,他也没有察觉。
叔叔是个淳朴直爽的人,通常他在客厅讲电话,韵锦在客厅可以听到八成,现在他压低声音,躲在角落里,韵锦不得不感觉到奇怪。
“……对,基本上都筹备齐全了……哪里,还是要谢谢你……医院……多亏了你……她很好……她不知道……那孩子就是倔……”
韵锦悄悄地退回了自己的房间。她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这么多年了,她好像总是处在需要他援助的角色里,他帮她,却又不敢让她知道。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淡淡的苦涩夹着甘甜。她不会告诉程铮,其实那天在医院里,她曾经无意中见过他匆匆从肿瘤病房走过,然后当天下午,主任医生就带来了可以搬进单间病房的消息,他装作若无其事,她也不去提起。lb?nt
原来有一个肩膀可以依靠是这样的感觉。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不需要任何人,但是现在才明白,一个女人,撑得越久就越是疲惫,何必为了无谓的骄傲去舍弃她应得的关怀。他不是在施舍她,他是在爱她,在有些人面前她不需要坚强。
她终于可以释然。
晚上,叔叔把她叫到客厅里,妈妈在时,他们继父女之间虽然客气,但始终都隔着层膜。
叔叔把一个小匣子推到她面前,说道:“韵锦,我知道你心里从来没有把我当作父亲,但我一直希望你是我女儿。现在你妈妈不在了,这是她生前留下的一些遗物,理应交给你避。你爸爸在时的那套学校的房改房,你妈妈也一直没舍得卖。前些年,她把那套房子过户到你的名下,它是你的,就当作你爸爸妈妈留给你的一点念想吧。”
韵锦沉默地将匣子打开,里面是一些房契样的纸页,妈妈日常带的一对耳环,两张存折,里面钱也不多,总共几千块,最多的是旧相片,有爸爸在世时的合影,还有她从小到大的照片,那些照片大多已发黄,被摩挲得有了毛边,这些已经是妈妈的全部。
韵锦没有哭,她用手抚过那些旧照片,好像上面还有妈妈手心的温度。
“您知道吗,以前我怨过您,明知道妈妈后来跟您在一起是对的选择,可是我还是忘不了爸爸,我怨您分走了原本只属于我和爸爸的爱,也开始故意冷落妈妈……我不是个好的女儿,可能也没有办法真正叫你一声爸爸,但是有一句话还是得说:这些年,多亏了有您。妈妈在不在,您都是我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