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鸣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急忙跟了上去。
皇帝笑道:“赵大人这个花园不错嘛,秋光饱览啊。”
赵一鸣心下只是又惊又喜,忙道:“皇上谬赞,臣不敢当。”
皇帝笑道:“爱卿不必拘束,朕不过说想在京中转转,是延平王说你家景致不错,拉了朕过来的。”
延平王笑道:“是啊。”
赵一鸣心下思忖,隐隐已知皇帝来意,只觉心中狂喜,登时两太阳都突突直跳。
只听皇帝又微笑道:“爱卿是永宽二十年的榜眼,朕没记错吧?朕在东宫时便看过爱卿当年经义,是叫《里仁为美》吧,文采斐然,胸中有大沟壑呀。”
赵一鸣再是按捺不住,忙跪下道:“陛下如此厚爱,臣惶恐之极。”
皇帝笑道:“诶,起来说话。”
又指庭中一株枫树道:“听得爱卿善诗,不如以这红叶为题作一首给朕听听如何?”
赵一鸣心中思量片刻,道:“臣献丑了。”吟道:“点染层林尽朱砂,摇落霜叶向谁家。昨宵才叹三春尽,今朝重见二月花。红颜不求秋娘妒,青衣何须骚人夸。只为天地少颜色,故抛热血到天涯。”
皇帝闻言,心下暗暗冷笑,赞道:“爱卿果真有七步之才。”
君臣二人皆心下雪亮,皇帝又漫不经心的问了些闲话,不过是高堂儿女一类,便起身回宫,赵一鸣依旧送到后门。
皇帝同延平王回到上书房,笑道:“朕看了他几个月,是个聪明人。”
延平王笑答:“那酸溜溜的话亏他说的出口。”
皇帝道:“他心中明白朕的意思就行了。”又屏退众人,对延平王道,你去如此如此。
延平王心中会意,向皇帝一笑。
(十七)
过不多时,朝中便传吏部尚书和吏部员外郎二人,素日本只是心中不和,彼此还留着三分面子。这次却不知为的何事,竟到了冰炭同炉,水火不容的地步,居然公然在吏部大堂上扭打起来,员外郎更是声称再不愿与吏部尚书同朝为官。
皇帝只是下旨申斥赵一鸣,说他有失官箴,但究竟孰是孰非,众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次日递上来的奏折,便有右相提议将赵一鸣改调兵部的事宜。皇帝心下只是冷笑,提笔只回复说赵一鸣久居吏部,于兵部事务毫无相干,驳了回去。
丢下奏折,笑对延平王道:“这个赵一鸣还真有些本事,居然就说动了沈宗文给他出这个头。”
延平王笑道:“轻车宝马,衣紫服朱,换作臣弟也是一样要挖空了心思的。沈宗文这老狐狸两个都不想舍掉,自然就只有先换下赵一鸣了,他若能去兵部,沈宗文心里应该也是乐意得很的。”
皇帝冷笑了一声,道:“他自然乐意。”
延平王问道:“皇兄不正要如此么,为何还驳他的折子?”
皇帝笑道:“急什么,如今是他求着要钻朕的套。”又道:“沈宗文这家伙就已经算是成了精了,只是有一点,太贪心,舍不下到手的东西。”
延平王笑道:“正是。”
如是右相再上奏折,只说赵一鸣永宽朝时在兵部亦是做过两年叛兵部事,且再放他在吏部,与尚书不能同心,只怕非国家之福云云。
皇帝将那奏折扣了两日,终是批了下去,教赵一鸣去兵部依旧当员外郎去了。
玉衣并不知朝中变动,只是觉得近月来延平王往弘文馆却不如从前频繁了,心下轻松之余却也夹着些许失落。只觉身处枯井之中,已被众人遗忘,时光亦不再流逝,整个人都是空荡荡的。
这日午后,玉衣只是在阁中临帖,延平王却匆匆上来。
玉衣奇道:“祜哥哥倒是许久没来了,可有什么事情?”
延平王笑道:“听你这话,是在埋怨我么?”
玉衣忙道:“怎么会呢,祜哥哥定是有正经事情要做的。”
延平王道:“你猜得不错,皇兄叫我兼了枢密院的副知院事,近日还要到禁军中去呢。”
玉衣心下思忖,忽道:“难道陛下。。。”
延平王微笑道:“你心中明白便可,万万不可声张。”
玉衣喜道:“是。”
延平王望着玉衣,只觉心中喜乐无尽。
玉衣道:“祜哥哥在想些什么呢,好不容易来了,也不跟我说说话。”
延平王笑道:“你急什么,要说话以后有的是时候,何必争这一时片刻?”
玉衣闻言只觉奇怪,心中隐隐不安,强笑着问道:“为什么?”
延平王望着她笑,只是不再说话。
玉衣待延平王走后,心里只是突突乱跳。想着皇帝近来的态度,延平王亲密的眼神,上次的玉簪明明是送给了自己,皇帝却向外称是送了妾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