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遇险
无忧急忙后退,两眼却不敢离开鬼面,怕他从她背后下杀手。
股股的狂风从山深深处刮来,卷着地上久积的枯黄落叶,打身边而过,饶是脸上罩着面纱,仍能感到阵阵的刮痛。
风声中夹着南朝官兵的脚步渐近。
飘飞的落叶阻碍视线,方暂时掩去她和鬼面的身形。
无忧要避开官兵,又要防着鬼面出手,不敢有丝毫大意。
只见鬼面退出几十步远,便又停下,不再逃走,反而缓缓举起手中强弓。
心脏猛的收紧,紧握小金弩,只要他的弓有转向她的趋势就抢先动手。
结果鬼面不再看她,甚至无视于她平端的小弩,仿佛知道她不会主动伤他。
他连发三箭,每次发射都是三箭同发,他换箭速度快得连无忧这个箭术高手,都没能看清。
三箭过后,却看见他又扣了三箭在弓上,这次却不急发。
落叶飘下之际,无忧看见这三支箭头上泛着磷光。
青獠鬼面下的双眸骤然一亮,那三只箭脱弦而出,又疾又紧,在空气中擦出电光,‘嗤、嗤、嗤’三声响,箭头的燃起火,所过之处的枯叶纷纷起火。
那三支箭追上前面分成三列的羽箭,九支箭连箭头带箭杆刹时引燃,火焰窜开。
前头引燃的枯叶,如同一堵厚厚的火墙向前直撞而去。
前面惊叫声中,渐近的脚步声顿时大乱,接着便有鬼哭狼嚎的叫喊声传来。
无忧看得张大了嘴,半晌合不拢。
她自认箭术一流,上次峻熙在她面前也露了一手。
在她看来,都是千里难挑出一人的高手。
但她和峻熙的箭术,在这人面前,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无忧抓起一片枯叶,闻了闻,脸色大变。
原来这些枯叶竟是被烧过燃油,怪不得一点就着。
他站在浇了燃油的枯叶中,绝不能就近点火,否则就会把自己烧死在林中。
所以才将箭头裹了易燃的磷粉,利用空气的摩擦引燃箭头,再追上面前排箭,引燃同样浇了燃油的箭支。
这一招不但险,而且要算计得分毫不差,如果带磷粉的箭,不能在追上前面的箭支前引燃,便引不来这么大的火;
如果过早的引燃,便会提前跌落在地上,只会引燃就近的落叶,火焰四处乱窜,同样会回烧过来,他同样难逃一死。
要做到现在这样火烧前面军营和追兵,必须是出神入化的箭术,和计算能力。
能想出这样的计,更是匪夷所思。
无忧怔怔的看着前面从容淡定的垂下手中强弓,一口气息堵在胸口,呼不出来。
前面的身影英挺俊郎,却让无忧仿佛觉得自己看见的不是人,而是魔是鬼。
他望着前面火焰看了一会儿,才转头向无忧看来,眼神仍然平静如水,好象对她的存在,全不在意。
无忧慢慢咬了唇,这一刻突然明白,自己在他面前有多微不足道,根本成不了他的绊脚石。
自己手中的小金弩根本对他造成不了威胁,只要他愿意,他一箭过来,就能要自己的命。
她身形再快,也快不过他刚才射出去的箭。
慢慢垂下小金弩,平静的看着不远处,如魔似鬼的男人。
他看了她一阵,视线扫过她脚下落叶,再重新看向她。
无忧的心脏随着他徐徐转过的视线而抽紧,她相信自己的眼中一定也露出了怯意。
果然他突然低笑了一声,“害怕,还不走?”声音透过面具,有些闷声闷气。
无忧轻咬了咬唇,没动,问道:“这风,你是哪儿弄来的?”
他有些意外,“胆子果然不小。”
“你如果要杀我,早就可以动手,不必理会我走与不走。”
“确实,不过我随时可以改变主意。”
他说完,又看回前方火墙,慢慢平举长弓,打算做下一轮的进攻。
无忧深看了他一眼,带马退开两步,避开风力大的地方,朝风刮来的方向急驰而去。
鬼面眼角余光看见,眉头一皱,急收了弓,向无忧追去。
无忧座下的马是长宁给的,名为追风,确实是匹好马。
就是逆风而行,仍是踏蹄如飞。
她听见身后有马蹄声追来,撇脸过去,见是鬼面,抿紧了唇,向前倾身,减少风的阻力,越加催马急行。
然,她的马好,鬼面的马却更快过追风,转眼前已与她并驱而行。
他转脸过来,“停下,不能再往前。”
无忧瞥了他一眼,非但不停,反而在马屁股上加了鞭;
鬼面不再打话,突然伸手向她抓来。
他这一抓,又快又准,但无忧十几年的训练,又岂能是白练的,已在他动手之际,身体一歪,从马背上滑了下去,手紧抓缰强,一只脚紧扣脚蹬,单薄的身体如风筝般坠于马背一侧,避开他的一抓。
鬼面的本事再高,也不能隔着马抓到她。
回头见已近前面山涧风口,急叫道:“前面危险,快停下。”
这时风已越加的紧疾。
无忧抬脸,半眯了眼,才看清。
前面是一处绝壁山涧,山涧两边山崖又高又陡,风便是由山涧中刮来。
山涧风口,无忧在书中记录过,却没想到这风能大到这程度。
照理,山风出了风口,在林子中盘旋,便渐渐分散去。
可是这时,林子风口处树木被砍去,而两边树木用绳子密密缠绕,形成树墙,独留中间一道空处,强风便往前径直而去。
只要借风,将南朝后营粮草烧尽,南朝官兵就无力再战,不得不退兵。
无忧不由回头向那张青獠鬼面看了一眼,他的心思巧密,可怕至此,竟可以利用天然的地利,以一人之力对付南朝万军。
这样的人,得之相助是幸,反而何等凄惨,便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