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君如山

作者:十世



  云珂叹息一声:“厚颜无耻。”

  云珞不屑地一挑眉:“本来就是孩儿眼光好!”

  那种高傲自信,唯我独尊的模样和云夜简直一模一样。

  云珂摇摇头,拉著连愚山语重心长地道:“好孩子,真是委屈你了。”

  连愚山脸涨得通红,完全不知道说什麽好。

  他早知皇上性情开朗,脾气温和,又只有云珞一个儿子,对他甚是疼爱,父子关系十分亲睦。只是以前在宫中并不曾见过他们这般毫无顾忌的说话,有些不太习惯。何况刚才皇上语意里分明暗示著其他意思,他怎会不明白,因而窘迫之极。

  “父皇,你不要太过份,回去我会告诉母後的。”云珞见连愚山脸红的要滴血,知道他面子薄,连忙帮他解围。

  云珂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告状有什麽用,你爹爹才不会管你。”

  云珞笑道:“父皇,孩儿知道您疼我。不要再作弄愚山了,您看他都不好意思了。”

  云珂道:“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珞儿,你先下去,朕有话要和连愚山说。”

  “是。”云珞听话地下去了,临走前还捏了捏连愚山的手,示意他不用紧张。

  云珂对他的小动作视而不见,坐回椅子里,指了指身前的座位,道:“连愚山,你坐下。”

  “愚山不敢逾越。”

  云珂温声道:“没关系,朕要你坐下就坐下。现在又不是在宫里,在朕面前不用那麽拘谨。”

  “是。”连愚山小心翼翼地坐下,双手放在膝头上,有些局促不安。

  云珂轻轻一笑,端起身旁的茶盏,缓缓饮了一口,道:“不用这麽紧张。你和珞儿的事,从前朕便知道了,不然怎会让他拿延命果去给你救命。”

  连愚山道:“多谢皇上。”

  云珂道:“珞儿喜欢你。他的性情随昭阳侯多一些,虽然有些骄傲任性,但对情之一字却是很死心眼的。既然已经认定了你,今生只怕很难改变。不知你对珞儿的心意如何?”

  连愚山抬起头,认真地道:“愚山嘴拙,不知怎样表明自己的心意。只能回答皇上四个字:‘我心亦然’!”

  云珂仔细注视他半晌,缓缓笑开,点头道:“好,珞儿果然没有看错人,这样朕就放心了。其实朕只要一道圣旨,就能成全你们的好事,你的家人连太守夫妇,祖父连文相也说不得什麽。只是珞儿说连府从不以势压人,务必要按照民间的规矩办妥此事。因此朕这次来江南巡察,特意到宾州来看看。”

  连愚山心中感动。

  他聪慧过人,刚刚想到父亲就在外面大堂,便隐隐明白了云珞的心意。

  云珂道:“你们的事连太守已经同意了。待朕回京後就会颁旨,正式封你为景阳侯,入主东宫正位。”

  男後、男妃以王侯名义赐位,还是从昭阳侯这云国第一位男皇後创下规矩。

  连愚山站起身来,恭敬叩首道:“谢皇上隆恩。”

  云珂笑笑,将他拉起来,温言道:“朕只有这麽一个皇儿,是昭阳侯当年几乎用命换来的。朕对他爱逾性命,只盼他一生幸福快乐。你身体不好,虽是朱血纯脉,只怕还是不利於孕育子嗣。”皇上顿了顿,道:“如此也好,逆天生子,毕竟太过危险,朕实在不想珞儿也尝试朕当年那种滋味。我云氏皇族虽然血脉精贵,但也不是无人传承,以後你们从皇室旁支中选个合意的孩儿继承大统,明月王朝总不会後继无人的。”

  连愚山浑身一震,望著皇上,眼睛微红,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云珂拍拍他的手,道:“以後朕把他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管管他,别让他整日只知道在江湖上胡闹,不想著朝廷正事。”

  “是。”连愚山收敛激动的情绪,道:“愚山一定督促太子,凡事以国事为先,以百姓为重。不辜负皇上所托。”

  云珂微微一笑,轻声道:“如此,朕就放心了。”

  此後,虽然沧海桑田,万事已变,连愚山身心疲惫,万念俱灰,但当时皇上慈爱温柔的笑脸,谆谆叮咛的每一字,每一句,仍然历历在目,噬骨钻心,让他的灵魂,不能安宁……

  人说乐极生悲,过犹不及,果然是经过时间锤炼的真理。

  连愚山与云珞相恋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得了皇上和父母的认同,幸福的未来就在眼前,便觉得天下再没有比他们更快乐的人了。

  可惜美梦醒得如此之快,剧变来得如此之急,让人猝不及防,避无可避,生生卷入永生不醒的噩梦。

  皇上在宾州住了几日,四月下旬准备返京,要云珞随行。可云珞此时哪里舍得与连愚山分开。

  虽然回到京城後皇上就会下旨给二人赐婚,但按照皇族规制,赐婚之後二人在成亲之前是不能见面的。如此粗粗一算,皇上从宾州返回京城,下达圣旨,然後连愚山再奉旨入京,入京後要筹备婚礼,挑选吉日,祭祖酬神……等等这些折腾下来,入了洞房,二人至少要半年以上见不得面。於是云珞并没有急著和父皇一起回去。

  五月初一。

  连愚山永远记得这个日子。在这一天里,天崩地裂,他的世界崩溃了。

  那一天,他和云珞相携去郊外采青。

  绿树春风,万花锦簇。

  二人在美如画的江南山水间肆意欢笑,纵情相拥。只觉天上人间,在没有比他们更美满的了。

  “小书呆,你是我的。我要你永远这麽开心,这麽快乐。”云珞亲著连愚山的耳垂。

  连愚山搂住云珞的脖子,攀在他耳边,小声道:“我也是。”

  云珞吻住他,两人拥抱著从碧草青青的山坡滚下去,落在五彩缤纷的花丛中。

  他们在那半人高的花丛中行欢,大胆而刺激。

  连愚山想这应该叫‘野合’,云珞却说这是‘情趣’。并自爆家丑,说小时候曾在灵山行宫後面的梅林中撞见过父皇和母後的‘好事’。最後总结道,凡是恩爱夫妻,行欢之所必不能拘泥於闺房之中,否则早晚会日日生厌,即使帝王之家亦是如此,可为天下表率!

  连愚山听了简直又好气又笑,知道这不过是他求欢的借口,想要反驳,可惜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後只能在云珞的怀里低低**。

  傍晚时候,二人坐在坡顶上看晚霞。只见彩霞余晖,映著红花绿草,色彩斑斓,美不胜收。

  连愚山握著云珞的手,忍不住道:“如此幸福,好像做梦一样。”

  云珞笑道:“梦里你会这麽快乐麽?”说著去捏他的腰际。

  连愚山羞恼道:“别不正经。”

  云珞哈哈大笑,笑弯了腰去。

  连愚山想起他们刚才的所作所为,也觉得这话说得实在太晚,简直多余。

  云珞喘笑不止,好不容易停下来,回手抱著他,道:“你就是想的多。梦是会醒的,怎会长久?可是我们的幸福却是要长长久久的。”

  “有多久?”连愚山凝视著云珞俊美的丹凤眼,那双眼中的眸色在彩霞的辉映下流转出琉璃般瑰丽的色彩,美央美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