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情缘之云中歌

作者:桐华



    “后来呢?”

    “后来,这个异族女子带着两个幼儿寻到了夫君,虽然危险重重,但一家人重聚,她只有开心。”

    “大难重逢,当然值得开心。”

    “这个父亲的主人有一个孙子,年纪和两兄弟中的幼弟一般大小。这位父亲为了救出主人的孙子,决定偷梁换柱,用自己的幼儿冒充对方。主人的孙子活了下来,那个幼弟却死在了天牢里。他的母亲愤怒绝望中带着他离开了他的父亲,没有多久传来消息,他的父亲为了保护主人而死,走投无路的主人自尽而亡。”

    “后来呢?那个男孩子呢?还有他的母亲?”

    “主人虽然死了,但还有无数人怕死灰复燃,他们在暗中追杀着主人的部下,有一伙人追上了他们,这个坚强的异族女子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准备以身诱敌,她在临走前,把一柄匕首和身上仅余的食物都塞到儿子手里,对他说:你若是我的儿子,你就记住,我不要你今日来救我,我只要你将来为我复仇!记住!吃掉食物!活下去为我报仇!;敌人为了查问出有关主人和父亲的一切,酷刑逼供女子,女子只字不吐。这个女子被敌人用最残酷的方法折磨了一天,最后,被折磨而死。她的儿子就藏在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上,亲眼目睹了一切。等所有人走后,他跪在母亲尸身前,将母亲给他的食物一口口吃下,因为这样,他才能有力气把母亲掩埋了。他一声未哭,他的眼泪早已干涸,只是从那之后,他就失去了味觉,再尝不出任何味道。”

    云歌的声音喑哑艰涩:“后来这个男孩子遇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这个人收男孩做了义子,传授他医术、武功,后来男孩回到了长安,他出生的地方……”

    孟珏似乎想笑,却只发出一声轻微的吸气声:“还没讲到那里。后来男孩子一路历尽艰险,逃往母亲的故乡。因为不敢走大路,他只能捡最偏僻的茺野行走,常常几天吃不到一点东西,一两个月吃不到一点盐,又日日惊慌恐惧,,他的头发从那时候开始慢慢变白。”

    孟珏停了下来,似乎要休息一下,才能有力气继续。云歌听得惊心动魄,一口气憋在胸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很多时候,死亡真的比生存简单许多、许多!”孟珏的语气里的沉重的叹息,

    “好几次他都想放弃挣扎,一死了之,可母亲的话总是响在耳边,他还没有做到母亲让他做的事情,所以每一次他都挣扎着活了下来。当他终于回到了母亲的故乡时,他发现,在那里,他被叫作‘小杂种’。一场战乱后,他离开了母亲的故乡,开始四处流浪。有一天,一个赌客赢钱后心情好,随手赏了他一枚钱,那个地头上的乞丐不满,将他带到树林中,殴打他。他早已习惯了拳脚相加的日子,知道越是反抗越会挨打,索性一动不动任由对方打,等他们打累了,也就不打了……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了清脆的说话声,就像草原上的百灵鸟一样。百灵鸟儿请求乞丐们不要再打这个男孩子,乞丐们当然不会听她的,这只百灵鸟就突然变成了狼,乞丐们被她吓跑了,后来……”

    孟珏把深埋在心底多年的话终于说了出来,一直以来念念于心的事情终于做到,精神一懈,只觉得眼皮重如千斤,直想闭上。

    “后来……他看见原来是只绿颜色的百灵,这只绿色的百灵送给他了一只珍珠绣鞋,他本来把它扔了出去,可后来又捡了回来。百灵说……说‘你要用它去看大夫’,可是,就算后来快要饿死的时候,他都没有把珍珠绣鞋卖掉。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不想接受百灵鸟的施舍,想等到将来有一天,亲手把珍珠绣鞋扔还给她,可是,不是的……云歌,我很累,讲不动了,我……我想休息一会儿。”

    云歌的眼泪一颗又一颗的沿着面峡滚下:“我还想听,你继续讲,我们就快走到山谷,我已经看到山壁了,那里肯定会有山洞。”

    他已经很累很累,可是他的云歌说还要听。

    “他有个结拜哥哥,又遇见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义父,学会了很多东西,,,无意中发现……义父竟知道小百灵鸟,他很小心……很小心打听着百灰的消息……在百灵鸟心中,从不知道他的存在……从不知道他的存在……”孟珏微笑起来,:“可他知道百灵飞过的每一个地方……他去百灵鸟家里提亲,他以为他一点都不在乎,可他是那么紧张,害怕自己不够出众,不能让百灵鸟看上,可百灵鸟却见都不肯见他,就飞走了……所以他就追着百灵鸟……”

    混沌中,思维变得越来越艰难,只觉得一切都变成了一团黑雾,卷着他向黑暗坠去。

    “孟珏!孟珏!你答应过我,你不睡的!”

    她用力摇着他的头,一颗颗冰凉的水滴打在他的脸上,黑雾突然散去几分。

    “我不睡,我不睡,我不睡……”他喃喃地一遍遍对自己说,眼睛却怎么睁也睁不开。

    他的身体冰凉,额头却滚烫。没有食物,没有药物,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对抗严寒和重伤。

    云歌将他背起,向山上爬去。

    虽然没有发现山洞,却正好有几块巨石相叠,形成了一个狭小的空洞,可以挡住三面的风。

    她将他放进山洞,匆匆去寻着枯枝。一会儿后,她抱着一堆枯木萎枝回来,一边点火,一边不停地说话:“孟珏,我刚抽枯枝时,发现雪下好多毛粟子,我全扫回来了,过会儿我们可以烤粟子吃。”

    火生好后,云歌将孟珏抱到怀里:“孟珏,张开嘴巴,吃点东西。”她将板粟一颗颗喂进他嘴里,他嘴唇微颤了颤,根本没有力气咀嚼吞咽,只有一点若有若无的声音:“不……睡……”

    她去探他的脉,跳动在渐渐变弱。

    如宇宙洪茺,周围没有一点光明,只有冰冷和黑。弥漫着黑雾旋转着欲将一切吞噬。孟珏此时全靠意念在苦苦维持着灵台最后一点清醒,可黑雾越转越疾,最后一点清醒马上就要变成粉沫,散入黑暗。

    突然间,一股暖暖的热流冲破了黑雾,轻柔的护住了他最后的清醒。四周仍然是冰冷的黑暗,可这团热流如同一个小小的堡垒,将冰冷和黑暗都挡在了外面。

    一个小小的声音随着暖流冲进了他的神识中,一遍遍地响着:“孟珏,你不可以死!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你不能又食言,这次若你再丢下我跑掉,我永不再相信你。”

    他渐渐地闻到弥漫在鼻端的血腥气,感觉到有温暖的液体滴进嘴里。吃力地睁开眼睛,一个人影从模糊变得渐渐清晰。她的手腕上一道割痕,鲜红的液体正一滴滴从她的手腕落入他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