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我咬着唇,听出了弦外之音。
苏雯这是提点,也算是警告,暗示我作为行政部主管,对营销系统的微妙局面保持局外中立最好。回想刚才饭局上的言谈举动,我隐约明白了苏雯的不悦——她屡屡给我暗示,我没有看见,穆彦一出声,我就听话地向程奕敬酒——这些看在苏雯眼里,已是恼火;当我被称作穆彦的爱将,自己也默认下来,如果程奕多了心思,由我的态度,联想到我顶头上司的立场,这让她怎能不火冒三丈。
她那句“连安澜一起罚”,已是很明白的警告了。
现在逐一回想,全都明白了,可在当时我就像只嗅觉失灵的猫,什么也觉察不到。
迟钝成这样,早晚笨死好了。
懊恼地理着这一团乱麻,我头都大了,还不能让苏雯看出不耐,只好闷头开车。
苏雯不是个好相处的上司,行政部的同事对她常有微词,另一个主管在行政部已熬了两年多,勤勉踏实,却迟迟不给升职,都说是苏雯忌惮下属,一直打压的缘故。
她才不过三十岁,离更年期还早,行事待人却很有更年期女性的特征。
抛开这些来说,她做事周密仔细,高度敬业,工作起来很拼命,做了多年行政工作的人,身上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总是神经紧绷,格外敏感实际。
有时看着她,我就想,再过七八年,我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
回想穆彦在车上的话,心里的浪头强烈涌动,潮水拼命把我往穆彦那边推,有个声音在说,回去吧,回去不会比像现在这样耗下去更坏,至少那是我最初的目标。
“安澜。”苏雯突然叫我名字,语气和缓了些,“还有件事,我本来想下午找你谈话的。”
“什么事?”
“叶静辞职了。”
“啊?”
意外消息一桩接一桩,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叶静是公司最早的员工之一,名义上是行政部职员,但作为总经理秘书,和高层关系近,份量也特殊,上上下下都对她另眼看待,连苏雯也对她格外客气。
“叶姐怎么突然说辞就辞?”
“她怀孕了。”
“啊?”
我被一个个意外消息弄得脑筋转不动了。
苏雯叹口气,“叶静看着年轻,其实比我只小一岁。以前被工作耽误,两次有孩子没敢要,后来又掉了一次。家里老公和婆婆都催急了,这回是铁了心要回家生小孩去,拿到化验报告单就来辞职了,生怕有闪失,说什么也不肯留。”
我想起叶静平时在公司总是八面玲珑的样子,有点心酸。
“我是结婚早,小孩生得也早,要是捱到她这时候……”苏雯好像触动了心事,也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一反常态对我絮叨起来,“你想,生个小孩一耽误就是一年,老板还能耐心等你回来吗?工作摆在那里,总要有人做,就算到时回来,也什么都不一样了……你还小,反正一年混过一年,以后你就知道了。”
这些话不像上司说给下属听的,更像闺蜜间的唠叨。
我有点儿感动。
但苏雯话锋紧跟着一转。
“叶静下周就交接工作,目前还没有合适的人接手,纪总身边不能没有做事的人。他的意思,是从公司内部调人先顶一下,招新人进来需要个过渡期。目前我们考虑了几个人选,比较之下,你做过穆总的助理,上手起来应该很快,销售和行政两个系统你都熟悉,这是个难得的优势。你考虑一下,希望能尽快把叶静的工作接起来。”
纪总的秘书?
我?
这不是太夸张了么,总经理秘书,我怎么做得来!
我急甩方向盘,差点在刚才路口开错道,实在是被这话惊得眼都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