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问他,我有什么性格问题。
他说我个性尖锐、情绪化、把个人感受摆在工作之上、没有整体观念……一顶顶的大帽子甩下来,砸得我急怒攻心、眼花缭乱、满腹委屈梗在喉咙里,梗得人想吐血,当他终于停下训斥,端杯子喝水歇气的时候,我平板着一张死人脸说,我要辞职。
(下)
“是这里吧?”
穆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猛然回过神来,车已停在我家楼下。
他转头看我,侧脸的角度,微笑的样子,和记忆里都一样,像时空发生了重叠。
我看着他,喉咙里突然干哑,干哑得发疼。
他将脸转了回去,双手搁在方向盘上,低声说,“上去吧,早点休息。”
我点点头开了车门,恍惚在下车前回头看了他一眼,想说声谢谢、晚安,却看见他目不斜视看着前方,缚在安全带下的身姿,有种奇怪的不自然。
“是不是觉得我很蠢?”
他猛地回过头来,目光刺人。
“安澜,你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
这句话是在心里想的,还是真的说了出来,我不确定。
今天的安澜不是那时的安澜,我摇摇头,若无其事地笑,“穆总,晚安。”
他一动不动看着我。
我推门下车,走进楼里,走进电梯,一直开门进屋,坐在沙发上,才觉得眼睛干涩,全身酸软,突如其来的厌弃感把我击倒。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觉得周遭一切无不可厌,没什么是有意义的,什么穆彦,什么总秘,什么他妈的工作……都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威震天跳上来,大头抵在我腿上蹭,肉呼呼的爪子一下下踩我。
“踩什么,我又不是沙包。”我没好气吼它。
这猫平时挺有自尊心的,今天被我吼了也不赌气跑开,依然无耻地粘上来,蹭我的手。
都说物似主人形,是不是它就像我一样厚脸皮,长不了记性学不了乖。
这一夜我辗转很久不能入睡,思绪纷杂,直到天快亮时才睡着。
刚睡一会儿,手机在枕边响起来,我勉强撑起眼皮,看见来电显示是苏雯。
我一惊坐起,再定神一想,是周六没有错啊。
“安澜,纪总提前回来了,十点有个要紧的会议,你得过来加班。”苏雯的声音像盆冷水从我头顶浇下。我浑浑噩噩地答应了,躺回去和枕头不舍缠绵了会儿,终于痛苦地爬起来。
洗脸的时候,凉水泼到脸上,我清醒过来——纪总回来开会,为什么要我去加班。
赶到公司,没容我有时间向苏雯问个明白,她一脸黑气,劈头就责怪我磨磨蹭蹭来晚了。
“马上准备一下,司机已经在下面等着,你先去机场接纪总,把这个带给他,公司十点钟的会,他只有在路上的时间看看。”她递过来一个又厚又大的本子,语速飞快,“回头是和新项目设计方的会,有设计部的人在,你给纪总做好会议记录就行。”
我一头雾水听着苏雯面面俱到地交代注意事项,好不容易趁她喘气时,找到机会惴惴插了句话,“苏姐,让我陪同纪总开会,这合适吗?”
“不合适也没办法!本来是周一的会,突然提前到今天,叶静不舒服不肯来,我是想自己顶一下的,孩子奶奶刚打电话来,都高烧两天了,这才去医院,一去就说要住院,老太太什么都不懂,就会在电话里哭……”苏雯飞快咬了下嘴唇,仍是强硬的语气神情,“这也正好是个机会,你去也好,提前给纪总留个印象。”
桌上电话铃声急促响起,苏雯接了,眉头一皱,“行了,她马上来。”
“快点去,司机在催了,别像上次接程总那样,倒让老板等你,像不像话!”
“可是……”
“回来再说!”
苏雯的样子像恨不得把我从窗口直接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