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寂与寞的川流上

作者:寐语者

  正信花大力气剽窃了我们的研发成果之后,率先向外公布,一面炒作概念一面掖着底细,出尽百宝来遮掩剽窃事实,抢占上风,迫使处于被动位置的我们放弃竞争,另寻出路。

  但现在,他们将看到,我们的回应不是放弃,而是将被剽窃的研发概念大大方方摆出来,并将作为新品展示会上另一焦点,邀请客户、业界同行与媒体共同探讨。

  这不仅是我们给正信的“惊喜”,也令业界哗然。

  究竟是谁剽窃谁,顿时成了话题焦点。

  受到这个刺激,我们基本可以预见正信的反应——做贼心虚之余,自身实力也不济,他们不会与我们做技术层面的争锋。何况占了先发制人的上风,谁剽窃谁的问题,他们也不会再缠斗,此时打击我们的最佳方式,又回到他们屡试不爽的法宝——低价。

  这一点,是我们永远争不过的。

  正信一定会抢在我们产品展示会之前,迅速、大量地将廉价产品倾投入市,以此把我们堵死在离胜利一步之外的门口。

  万事俱备,就等他们这一步。

  我在穆彦的眼神里看到愉悦残忍的快意,仿佛捕猎前嗜血的美洲豹。

  而在程奕的眼里,只看到越发如履薄冰的审慎克制。

  星期一的早晨,首战打响,酝酿多时的重拳挥出第一记,所有人都处于一种亢奋之中。

  同时,另有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在晨会结束的时候,由程奕宣布。

  听到这消息,我的第一反应是心头一紧——终于来了。

  总裁邱景国,将在几天后前来视察,并亲自督阵。

  此前一再说要来,又一再因故推迟,现在不迟不早选了这么一个时机,这不得不使人联想到纪远尧的病休。

  我想,邱先生是起疑了。

  纪远尧以肺炎的名义住院至今,将近大半个月,确实已有点久了。

  虽然生病这种事,按个体差异也说得过去,但公司正值重要关头,以纪远尧那样高度敬业的工作狂,会丢下大事小事休假这么长时间,难免说不过去。

  邱景国前来视察,只怕更多意图不在督阵,而在“杯酒释兵权”——假如纪远尧因健康问题,不适合再承担如此强度的工作,那将是邱景国向他发难的最好理由。

  从程奕口中得到这个消息,会议桌旁所有人都显出错愕,微妙的紧张氛围迅速蔓延。

  我看见穆彦扫向程奕的那一眼,尽管立刻被掩饰,还是流露出一刹那的警惕。

  他似乎毫不犹豫就将程奕划到了邱景国的阵营。

  我的直觉却倾向于相信程奕。

  整个上午,我在不停的开会,陪同程奕开中层例会,再和行政部开会,然后和苏雯、赵丹丹开会,商量展示会与邱先生的接待工作,再再参加企划部关于展示会执行筹备的会——马不停蹄地奔波于三十五层与三十六层,间或被程奕叫去处理文件,我彻底□乏术,无法守在自己办公桌前,而今天要找程奕的人、事、电话必然多到爆炸。

  我想叫一个行政助理过来暂时帮个手,却根本叫不动。

  苏雯对我的孤立策略现在现出效用了,她们都有好借口,要做事,要外出,避我如病毒。

  协助展示会筹备本就是我牵头的工作,苏雯索性袖手,让我扛,现在突然来了接待邱景国这一档事,立刻被苏雯定为行政部最重要的工作,不仅顺理成章指定赵丹丹负责,把我摒除在这事之外,也抽走了原本可以协助我的人手。

  即使有私交好的同事想帮我,迫于苏雯是顶头上司,也爱莫能助。

  我压着心里渐渐逼近底限的一团火,不发作,苏雯想看我的笑话,没有那么容易。

  在这焦头烂额的忙碌中,我心也静不下来,一直担心着方云晓。

  一个上午几乎没有喘息空隙,想给她打个电话,也找不到方便说话的机会,发了短信,她也没有回……这时候她应该睡醒了,不知是不是还在我家里。

  在三十六层和企划部门开完会出来,我又一次拨打她的手机,一边走到外面电梯间。

  她的彩铃声还是张靓颖的《我们在一起》,这一刻听在耳中,莫名心酸。

  昨晚拨通她的电话,听见她哭得声音沙哑。

  我所认识的方云晓,一直是乐天宽厚,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