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中录

作者:侧侧轻寒



    而他的声音温 柔清和,如同碎玉在冰水中轻轻相击回荡,为同昌公主讲述着《礼记》:“昔者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风》————当时琴有宫商角徵羽五音,各弦表君、臣、民、事、物,后来周文王、周武王各加一条弦,成七弦琴……”

    他声音柔和清澈,在这样的夏日中,仿佛可以赶走炎炎之气。不止同昌公主望着他,连郭淑妃也放下了手中绢扇,凝神静听。

    李舒白站在小阁门口,审视着禹宣。许久,他又转过眼看黄梓瑕。见黄梓瑕只是默然低头站立,脸上并未流溢出任何表情,他才收回了目光,轻咳一声。

    同昌公主看见他,便端坐起来,下榻向他行了一礼:“四叔。”

    禹宣站起,避立在一旁,不言不语。

    “你身体不适,就不必多礼了。”李舒白对同昌公主说道,郭淑妃挽着她站起,说:“有劳夔王今日亲来探望,同昌真是有幸。”

    同昌公主则望着黄梓瑕道:“杨公公,如今我的九鸾钗真的丢了!你……你看该怎么办呢?”

    她显然还在为自己的梦而后怕,捂着心口喘息微微,眼底是深深地惧怕。

    黄梓瑕赶紧问:“不知九鸾钗是怎么丢失的?公主可否为我详细描述一二?”

    郭淑妃毕竟是后妃,与王爷 同处一室不便,只能叹了口气,示意禹宣退出。禹宣不声不响,安静地接过书,跟着郭淑妃步出小阁。

    李舒白坐在旁边,随手翻了翻床 边小柜上留着的周礼,漫不经心地听同昌公主诉说九鸾钗丢失的情形。

    在周礼的旁边,蹲着一只两寸高的小瓷狗。公主府中一切用度精致而雍容,而这只小瓷狗却与这些金玉珠宝大相径庭,它形状小巧,憨态可掬,虽然做得十分精致,却显然是市井的东西。

    他看着那只瓷狗,听同昌公主对黄梓瑕说道:“前几日我做了那个梦之后,昨日你又说会留神关注此案的,于是我便在你走后,将九鸾钗交 给侍女们,让她们仔细留神保管……”同昌公主只说了这几句,已经心悸气喘,她倚靠在榻上,呼吸紊乱,按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黄梓瑕赶紧轻拍她的背,一边朝外面叫:“来人!”

    脚步声急促,垂珠和落珮等几个贴身的侍女疾步奔进来了,赶紧扶着同昌公主顺气,垂珠赶紧从怀中掏出小瓶子,倒出一颗丸药给同昌公主服下,又不停帮她抚着后背,直等她气息顺了,才松了一口气。

    垂珠额头沁出细细的汗珠,也顾不上擦,赶紧先站起来,去旁边倒茶水过来。同昌公主见黄梓瑕打量着垂珠,便虚弱地抬手指着她,低声说:“你看,魏喜敏没了,我身边这么多人,也就垂珠最得力了……可惜就要嫁出去了,以后谁能这么贴心。”

    垂珠赶紧跪下,说:“只要公主一句话,垂珠宁愿服侍公主到老,永不离开!”

    “去,我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她说着,回头看着李舒白与黄梓瑕,惨然一笑,“四叔,只能让落珮带你们去查看了,侄女是不行了。”

    “好生休息吧,你自小有这病,最忌多思多虑。”李舒白说道。

    垂珠跪在公主床 前,取出她床 头小屉中的钥匙交 给落珮,也不站起,就跪着帮同昌公主用汗巾轻轻擦着汗水。

    黄梓瑕跟着落珮走出小阁,问:“九鸾钗在何处丢失的?”

    “就在旁边厢房。”落珮说着,带他们走到旁边一间上锁的厢房前。房前有两名宦官看着,见落珮来了,便开了房门,让她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