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我觉得很累,很害怕。”也许因为此时的山水太温柔,蚩尤的肩膀又很牢靠,阿珩第一次打开了心怀。战争一旦开始,首先被卷入的就是他们这些王族子弟。
蚩尤脸贴在她的头发上,“如果你累了,就靠在我肩头休息,如果你害怕,就躲到我怀里,让我来保护你。”
阿珩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一呼一吸之间,让她有一种异样的安心,“如果靠的时间久了,你会不会累,会不会不耐烦?”
蚩尤的唇好似从她发丝上轻轻扫过,停在她耳畔,“不会,阿珩,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就好似有灿烂温暖的阳光射进了她的心里,阿珩整个身子都暖洋洋的,疲惫和恐惧都消失了。一夜未睡,浓重的困意涌上来,她像个猫儿般打了个呵欠,“好困。”仰躺到青石上。蚩尤也躺了下来。两人之间隔着一段亲近却不亲密的距离,阿珩有一种莫名的心安,就好似一切的危险苦难都被蚩尤阻挡,这一刻就算天塌下来,也有个人保护她,陪着她。
山风轻拂,有泉水叮咚声随风而来,越发凸现出山中的静谧,阳光慷慨地洒下,隔着树影,明亮却不刺眼,将融融暖意镌刻入他们心底。闭上眼睛好似能听到岁月流逝的声音。蚩尤和阿珩都闭目休憩,似乎一起聆听着那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夕阳西下时分,阿珩缓缓睁开了眼睛,只看眼前山水清秀,林木葱茏,,四野绯色的烟霞弥漫,纹络天成,整个天空都化作了精美的七彩锦缎,燕子在彩云间徘徊低舞。阿珩目眩神迷,恍恍惚惚。她侧头,恰恰对上了一双漆黑狡黠的双眸,犹如夜晚的天空,深邃辽阔,璀璨危险,阿珩怔怔地看着,忘记了今夕何夕,身在何处。
蚩尤轻轻地靠近她,唇刚刚碰到阿珩,林间突然传来一声老鸹啼叫。阿珩惊醒,猛地坐了起来,面红耳赤,一颗心跳得咚咚响,却强作镇静地说:“我们该回去了。”
蚩尤愣了一瞬,气恼地仰天张口,野兽一般怒嗥,霎时间,山林内的走兽飞禽都仓惶逃命,不一会就逃个一干二净,静得连一声蛐蛐叫都再听不到。
蚩尤坐起来,凝视着阿珩,阿珩匆匆避开他的视线,快步赶回小月顶,“走吧!”
蚩尤默默跟在她身后,走了好久,忽然说:“我身上的这件衣袍是你亲手做的,对吗?”
阿珩脚步顿了一顿,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越走越快。
蚩尤喜笑颜开,追上她,得意地说:“你又是养蚕又是纺纱,折腾了二十多年,玉山上那么多宫女,谁不知道啊?我早就问得一清二楚了。”
阿珩羞窘不堪,没好气地说:“有什么大不了?不就是一件破袍子吗?”说着快步跑起来,再不肯理会蚩尤。
蚩尤在她身后边追,边说:“我会永远都穿着它。”
阿珩嘴角忍不住露出笑意,越发不敢看蚩尤,越跑越快。
阿珩像小鹿一般敏捷地在山林间奔跑,像一阵风一般冲上小月顶,因为草木茂密,不提防间,一头撞到了一个人身上。阿珩脚下打滑,差点崴伤脚,幸亏对方扶了她一把。
阿珩笑着抬头,“谢……”
竟然是少昊,阿珩心突突乱跳,身子发软,面红耳赤地呆立在当地。
少昊抱歉地说:“姑娘可有伤着?”他看向阿珩身后,微笑着点点头。蚩尤的笑容却立即消失。
蚩尤大步走了过来,一手扶住阿珩,一手推开少昊,“高辛的王子殿下怎么会在神农山?”
少昊没有回答,榆罔和一个红衣少女并肩走来,阿珩猜测红衣姑娘应该就是炎帝的义女沐槿,明艳动人犹如木槿花,难怪叫沐槿。
沐槿笑看着蚩尤,“云桑姐姐受伤了,幸亏遇到少昊殿下,殿下就护送云桑姐姐回来了。”当视线扫到蚩尤对阿珩的呵护时,笑容立即消失了。
阿珩一时心急,立即问道:“云桑怎么了?”
沐槿盯着她,眼中隐有敌意,“王姬的名字是你能直呼的吗?”
蚩尤冷冷道:“名字本来就是用来被叫的。”
沐槿意外地瞪着蚩尤,显然没想到万事冷漠的蚩尤竟然会出言相护,眼睛中渐渐浮上一层泪意,却倔强地咬着唇。
榆罔深深看了一眼阿珩,谦和地回道:“路上遇到几个为非作歹的妖族,伤势没大碍,修养几个月就能好。姑娘认识我姐姐吗?”
阿珩点了点头,心中蹊跷,云桑怎么会到高辛去?又怎么会那么巧地碰到少昊?
一只赤鸟飞来,落在榆罔肩头,榆罔笑对大家说:“已经准备好晚饭,父王请我们过去。”
厅堂内,摆放着一桌简单的饭菜,炎帝坐在首位,他们一一给炎帝行礼,炎帝凝视着他们,心情颇为复杂。这简陋的毛竹屋内,居然机缘巧合地云集着一群掌握未来天下走势的后生晚辈,不知道再过几百年,他们还会记得今日吗?
阿珩问道:“炎帝,我不饿,想去看看大王姬,可以吗?”
炎帝看了一眼少昊,说道:“你去吧。这丫头大了,很多心事都不肯和我说了,你去陪她聊聊也好。”炎帝显然也察觉出云桑被妖怪所伤是胡说八道。
阿珩行礼后,告退。
等她走了出去,沐槿按捺不住地问:“父王,她是谁?”
炎帝看看蚩尤,看看少昊,对榆罔和沐槿说道:“是我结拜妹妹的女儿,自从妹妹出嫁后,因为我的身份所限,我们很少来往,所以你们都没见过她。”
炎帝的神情十分感慨,显然语出真挚,连心思缜密的少昊都相信了,不再怀疑阿珩的身份。
阿珩轻轻走进屋子,看到云桑神色黯淡,呆呆盯着窗外。
“姐姐。”阿珩拨下驻颜花,坐到云桑身边。
云桑意外地盯着她,本来还纳闷她怎么在神农山,看到阿珩手中娇艳欲滴的桃花,拿过来把玩了一会,叹口气,“原来蚩尤夺取它是为了送给你。”又把花插回阿珩发鬓上,“少昊在山上,小心一点,别露出真容。”
“我刚已见到他了。”阿珩的人和花都变换了模样,“姐姐,你怎么会被少昊所救?”
“我去见诺顿奈了。”
“诺奈不是在天牢吗?”阿珩一惊,反应过来,“你闯了高辛的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