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许诺

作者:桐华



    蚩尤不说话,只疯狂地进攻。少昊虽然已经下结界封住了一切,两岸百姓完全看不到也听不到这里发生的一切,但时间一长百姓肯定会起疑。

    不能再拖延,他轻声说:“得罪了!”一言刚毕,他的五指化作五条白色水龙,昂着龙头,张着大嘴,扑向蚩尤。

    惊天巨浪,蚩尤被五龙攻击,完全抵挡不住,被打下了鹏鸟的背,落入河中,鹏鸟哀鸣一声,急速下降去救主人。

    少昊此时一手仍稳稳地握住轩辕妭的手,询问地看向她,轩辕妭点了点头,少昊带着她向前走去。

    没走一会,蚩尤竟然又从水中跃起,驱策鹏鸟挡在他们面前,他已经受伤。浑身湿淋淋,狼狈不堪,可眉眼间依旧是毫不畏惧的桀骜不逊,压根不在乎自己不是少昊的对手,两岸还有高辛和轩辕的精锐军队,只要少昊一声令下,他就会被当场绞杀。

    

    蚩尤双掌变成血红色,准备出手,这一次少昊也不敢轻敌,放开了轩辕妭,左手徐徐举起,轩辕妭心中惊怕,一个急步,挡在少昊身前,厉声斥骂蚩尤,“就是那些不懂礼教的野人们抢亲也要先看看自己的份量,少昊身份尊贵,神力高强,仪容卓绝,你哪一点比得上他?难道我会弃珍珠选鱼目?请你自重,不要不自量力!”

    蚩尤不敢相信地盯着阿珩,悲愤交加,伤怒攻心,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我不相信这是我认识的西陵珩说出来的话。”

    “本来就是你一厢情愿叫着西陵珩,我告诉你,自始自终只有轩辕妭。”

    蚩尤的眸子刹那间变得暗淡无光,他点点头,不怒反笑,“原来是我瞎了眼,给错了心!”他边纵声悲笑,边脱衣服,把衣服扔向阿珩。

    大鹏鸟载着他向远处飞去,很快连人带鸟就消失在云雾中,鲜红的衣袍飘飘荡荡地落下,掉在轩辕妭的脚前。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随着风势,云雾渐渐散去,两岸的百姓又能看清楚江面。他们看到少昊已经站在轩辕妭身边,他们怀着喜悦激动,随着高辛的礼乐队一块高声唱诵着高辛的迎亲歌。

    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

    维鹊有巢,维鸠盈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在迎亲的歌声中,在两岸百姓期待中,少昊和轩辕妭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伸出手,握住了彼此。

    霎时间,两岸百姓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即使隔着云宵,依旧远远地传了出去。

    那个坐在大鹏鸟上,正在运灵力疗伤的人听到喜悦的欢呼声,气息猛地一乱,一口鲜血涌到喉间,他却硬是一咬牙,又把鲜血咽了回去。

    少昊看着脚前红袍,迟迟未行,轩辕妭却好似什么都没看见,一脚踏在袍子上,两人在玄鸟的牵引下继续走着。

    一步又一步,紧遵礼仪地走过了玄鸟桥,走到了高辛国的土地上。

    成千只玄鸟上下飞舞,上万朵鲜花缤纷绽放,无数人欢呼雀跃。

    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之子于归,百两将之。

    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沿着鲜花铺满的道路,少昊牵着轩辕妭的手,走到龙凤共翔的玉辇前,轩辕妭提起裙裾蹬车,头却不自禁地转回,看向对岸,那里是她出生长大的故国,有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昌意似和她有心灵感应,立即高高举起手,一边沿着江岸急走,一边朝她挥着手。

    轩辕妭微微一笑,转回头,登上玉辇,坐在了少昊身旁,却在玉辇飞起时,忍不住望向了云宵深处。

    他现在可好?

    高辛少昊用最盛大的礼节迎娶了轩辕妭,俊帝也对这位刚进门的儿媳妇表达了无与伦比的宠爱,赐住五神山的第二大宫殿——承华殿,其他各种各样的赏赐更是难以细说。

    整个高辛国都在为大王子妃欢庆,大王子妃所住的承华殿却鸦雀无声。原来的宫人不知道这位新主子的性子,谨小慎微,不敢多言。跟随轩辕妭来的侍女们都是黄帝亲手所挑,个个谨言慎行,自也不会随意出声,以至于偌大一座宫殿,侍从虽然多,可个个都和鬼影子一样,轻手轻脚,没有一丝杂音。

    阿珩静坐在屋内,呆若泥人,脑内翻来覆去都是白天的一幕,当时只是紧张蚩尤的安危,生怕少昊真的动怒下杀手,恨不得立即赶走蚩尤,现在眼前却总是浮现着蚩尤激怒扔衣,决然而去的样子。

    烈阳忽然从窗户飞入,在屋里乱抓一气,打碎器皿,打碎了夜明珠,屋子里骤然黑暗,侍女们又是忙着驱鸟,又是忙着收拾东西。阿獙悄无声息地溜到阿珩身边,将一件脏污的红袍交给阿珩。

    等侍女们重新拿来夜明珠,屋子里光华璀璨时,阿珩依旧端端正正地坐着。侍女们不敢责骂烈阳,还担心惊扰了大王子妃,频频告罪。烈阳停在树梢头,笑得鸟身乱颤。

    过了一更,陪嫁的侍女半夏来问:“王子妃要先歇息吗?看样子殿下今夜赶不过来了。”

    “再等等。”

    轩辕妭相信少昊会来,她知道这里的一举一动很快会呈报到俊帝那里,少昊也知道黄帝清楚地知道他有否善待轩辕族的王姬。少昊不会犯这种令黄帝误会的错误。

    二更时分,外面热闹起来,“殿下来了,殿下来了。”

    正说着,少昊走了进来,满身都是酒气。脚步踉跄,人倒有几分清醒,在喜婆的引导下,勉强和阿珩喝了三杯合欢酒。

    侍女们服侍少昊洗漱宽衣后,陆续退了出去。

    少昊醉眼朦胧地对阿珩行礼,“宴席上敬酒的兄弟太多,好不容易才脱身,让你久等了。”

    阿珩低声说:“没有关系。”先上了榻,闭目静躺着。不一会,少昊也躺到她身旁,屋子里黑了下来。

    阿珩全身僵硬,屏息静气,紧紧抓着衣服,心跳得好似要蹦出胸膛,少昊很快就醉睡过去,她等了半晌,少昊都没有任何动静,她用手指试探地戳了戳少昊,少昊仍旧沉沉而睡,阿珩终于松了口气。

    阿珩翻了个身,背对着少昊,心绪万千,今夜是躲过了,以后呢?

    清晨时分,少昊轻声叫她,“阿珩,今儿要早起,按照规矩要去给父王和母后行礼。”

    阿珩一个机灵,紧张地坐起,少昊已经穿戴妥当,正坐在一旁,等候她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