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斐在屋内踱来踱去,急忙问:“姐姐,你没事吧?”
黎书难受得很,鼻子堵塞了,呼吸不通畅,这还是挣扎着起来接的电话,她有气无力道:“刚刚睡着了,有什么事吗?”
晏斐一听,眉间皱起,当即就拿上钥匙跟包,说:“姐姐,你感冒了。在家里等我,我带你去医院。”
黎书带着鼻音说道:“不用。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睡一觉捂出汗就行了。”
她手脚发软,就连说话都觉得累,眼皮沉沉的。
听筒里传来关门的声音,她想叫晏斐回去,可实在是没精力,电话没挂,就这样昏昏沉沉地闭上眼。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听见耳边有急促的呼吸声。她神智不清地想,这个人在干什么呢,为什么会累成这样。但是挺烦的,吵到她睡觉了。
恍惚间,她好像又听见有人在敲门。耳边有个好听的声音在跟她说话。
他说:“姐姐,快给我开门。”
她嘴一撇,叫谁姐姐呢,她可不记得黎先生与陈女士还有个儿子。撑着身子起来去开门,她还要看看这个人到底要干什么。
屋子里黑黑的,她摸索着去开客厅的灯,一不留神又被脚下的东西绊倒了,膝盖直接磕到地上,她苦着脸在地上揉揉痛处,又自己站起来,打开灯。
灯光晃眼,她眼睛眯着,敲门声越来越大,生气道:“会吵到邻居。不要敲了!”
门外那个人果然停下了。
头越发昏沉,一片混沌,她摇摇晃晃地走去打开门。
终于开门了,晏斐首先看到的就是黎书泛着潮红的脸,他上手去摸。
黎书一下躲开,她瞪着眼,警惕地问:“你是谁?不会是坏人吧?”
末了,她又自我否定,“不对,长这么好看不会干坏事。”然后又摇头,“不,不能凭脸看人。”
晏斐却强硬地摸了她的额头,很烫,应该是发烧了。他一把抱起黎书,说:“我是晏斐,带你去医院。”
黎书突然被抱起,又还是从未体验过的公主抱,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想尖叫,听到是晏斐后,她又安静下来,手攀在晏斐的脖子上,“晏斐?你怎么在这?”
黎书的手冰凉,脸蛋又是红红的,眼半撑着,很难受的样子,晏斐的心脏泛着丝丝的疼。
进了电梯,他低声说:“因为你需要我。”
生病的人就容易矫情,黎书瘪瘪嘴,一只手拍了拍晏斐的胸膛。她说:“我跟你说啊,长这么大,我都习惯了一个人。我初二吧,有一次得了肺炎,自己不注意引起了感冒。硬扛几天,我妈才发现,吓坏了,带我去医院。”
她顿了一会儿,接着说:“我还以为她会一直陪着我,结果后面一个电话就叫走了她。叫一个护士姐姐帮忙照看我。”
这时声音里已经带着一些哽咽,哭腔里夹杂着委屈,“其实,我也很想有父母陪的。”
到了车库,晏斐把黎书放在副驾驶,他俯身给黎书系安全带,看到女孩眼底蓄着泪光,伸手为她拂去泪水,压低嗓音道:“以后我陪你。”
晏斐顾及开快了会让黎书不舒服,他尽量开得平稳。旁边的黎书不知什么时候睡了,偶尔咳嗽几声。
医院门口,一群人在等着。
院长说:“等会儿人来了要注意态度。”
大晚上还被叫出来,有些医生颇有微词,毕竟其中有些医生是按时下班,但碍于院长的威严,不敢说什么。
院长目光扫视一圈,严肃地说:“大家都打起精神。不可以出错。”他刚刚接到总院的电话,说有个大人物要来他们医院,叫他一定要接待好。也不知道是哪个大人物,他这心里还有些忐忑。
等待中,一辆车驶来,停在门口。
院长立马跑上去迎接,其余的医生也跟着跑起来。好在这个点大厅人不多,还不至于引起别人的围观。
车里下来一个清瘦的少年,他绕到副驾驶抱出一个女孩。
“杨院长是么?”
少年的声音冷淡疏离,却不乏礼貌。
“是是是。”看到人的那一刻院长有一丝怀疑,听到他说的话院长就确定这便是等的人了。
“外面风大,进去再说。”晏斐用外套把黎书盖住,往医院里面走。
院长在前面带路,“好。”
他专门准备了高级病房。
晏斐步子急,很快到了地方。他把黎书轻轻地放在床上,然后侧身让院长来检查。
等院长检查完,他说:“只是普通的感冒,拿点药吃就行。”
身后有些医生默默翻了个大白眼,就这种小感冒还需要骨科、神经科、妇科医生吗?他们来了个寂寞。
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院长退到一边,说:“这位姑娘最近休息少,加上贪凉,这才感冒的。”
“那我可以做点什么来帮她吗?”
黎书的脸还红着,鼻子塞着,微张着嘴呼吸,嘴唇也是干干的。他只想减轻一点姐姐的难受。
“用棉签沾水涂在嘴唇上,醒了给她喂点热水,盖好被子。好好睡一觉,明早起来就没事了。”
院长悉心地讲,晏斐用心地听。
讲完该讲的,院长带着一行人出去,留下晏斐与黎书两个人。
病房的灯光昏黄,洒在黎书脸庞上,额前有些碎发被濡湿,有种破碎的美感。
晏斐给黎书严严实实地掖好杯子,拿纸杯接了一点热水,细细地为黎书润唇。
棉签描绘出她的唇形,棉签一直滞留在唇角,晏斐深深地盯着有些水光的唇,喉结滚动。
忍了那么久,那些旖旎的想法似乎在今晚就要冲破禁锢,欲望的野兽在嘶吼,推着他亲吻下去。
他深呼口气,慢慢低下头去。就在一两厘米处,黎书不舒服地皱眉,喊:“水。”
晏斐立即抬起头,压住出格的想法,起身给黎书接了一杯热水。
他托着黎书的头,让她方便喝水些。
黎书口干舌燥,她无意识地大口喝着水。喝完她继续躺下睡觉。
黎书嘴边有没喝进去的水,晏斐本想拿纸巾帮她擦干,却神差鬼使地伸出拇指沾她的唇角,放到嘴里用舌尖舔。
他的神色瞬间有些魇足,像是传说中的凶兽吃了猎物后的神态。
—
沈予礼很早就起床,等尚耀杰带人来。
早上五点多,尚耀杰风尘仆仆地来到沈家,一路奔波的疲劳写在眼底的黑眼圈里,“沈总。”
“你坐到一边。”沈予礼先嘱咐他,又看到他身后的中年大叔,“您就是以前xx药房的老板吧?”
那个药房的名字他一直都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是第一次有人对他释放温暖,那个女孩给他涂完药后把剩余的药给了他,他看到塑料袋上写着‘xx药房’。
九年过去了,药店老板老了许多,可还是个精气神很足的人,他说:“对,你们找我干什么?绑架是犯法的。”
沈予礼先给尚耀杰一个眼刀,然后对药店老板赔礼道:“我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一件事。”
药店老板冷哼一声,“要问什么?我这种小人物可并不知道你们这些人的事。”
沈予礼见药店老板这幅态度,便觉得可靠度又近了几分,看着不像是贪财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岔子。
“您还记得九年前的一天吗?有个小女孩带着满脸是血的男生进了你们药房,拿了些药,还给男生涂上了药。”
药店老板:“这么久过去了,我怎么会记得清楚?你不妨再说点细节。”
沈予礼又说:“女孩大概初中一二年级,穿着白色蓬蓬群,带着口罩,眉间有颗痣,眉眼很乖。男生十六岁,很高,很瘦。”
药店老板‘嘶’了一声,眼睛往上看,回忆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是不是某个七月的下午?”
沈予礼翘着的二郎腿放下,手撑在大腿上,问:“是的。您认识那个女孩吗?”
“你这么一说,那我就知道了。是我们那片姓管的丫头,叫什么来着?”
“管彤。”沈予礼帮他说出名字,试探地问。
“对就是这个名。我们也不熟,记得她爸有点赌,后来躲债搬家了。”
说到这里,沈予礼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最初碰到彤彤的时候她正在酒店兼职,彤彤那颗眉间痣引起了他注意。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下了班,他就跟在身后。发现来到了熟悉的小巷,这些巧合撞到一起让他开始觉得不是巧合,想要再暗中观察几天。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听见彤彤的尖叫声,他冲进去看,发现是几个凶神恶煞的追债人。结局当然是他帮彤彤家还了赌债。
为了保险,他又拿出管彤初中时的照片,递给药店老板,说:“是这个人吗?”
药店老板有点远视,拿得远远的,端详了好一会儿,才说:“是啊。”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沈予礼却有些失落,好像内心的某个角落在期待着其他答案。
“嗯,麻烦您跑这一趟了。”沈予礼客气地点头,侧眸对尚耀杰吩咐,“耀杰,带老板下去休息,走的时候备上一点薄礼。”
药店老板见沈予礼是个讲道理的人,走之前又还有礼物,他便不再计较被强硬带来这个地方。
送走药店老板,沈予礼按按眉心,真的是他想多了,他没有找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