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延发现自己最近变得越来越不对劲,总是会在无意识中亲近如初,就连吃饭时坐在她身边,两个人的手肘不小心碰到,他也会因此发愣好一会。
潜意识告诉他,他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近来如初也发觉了薄延有些不对头,在家里他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她,以前他俩还会坐在一块看电视,现在他一看见她就会找各种理由回到自己的房间。
两人之间的交流少了,关系好像也变得疏离了些。
如初百思不得其解,恰好今天伍晨光来家里找薄延打游戏,如初趁薄延去厨房切西瓜的空隙,来到伍晨光身边坐下,偷偷问道:“晨光哥有没有觉得我哥最近怪怪的?”
伍晨光被问的蹙起眉头,回想了一下,他摇头:“没有啊。”
“不可能啊。”如初又问:“那我哥在学校谈恋爱了吗?莫非他失恋了?”
说到谈恋爱,伍晨光也觉得奇怪:“学校追他的女生是不少,但他都拒绝了,也没见他有和哪个女生谈恋爱啊。”
“那可能是暗恋?”
“也不能吧,我们平时也没和什么小姑娘有接触。”
这就奇怪了。
如初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薄延从厨房出来,恰好看到客厅里两人说悄悄话的一幕,他们两颗脑袋凑得极近,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薄延的心中顿时闪过一丝不舒服,走过去把放着西瓜的盘子搁到茶几上,不动声色的隔开两人的距离,“在说什么?”
“没有没有。”如初背脊挺直连忙摆手,倾身拿了块西瓜欲盖弥彰的吃起来。
伍晨光也说没什么,两人对着他闭口不谈,像是有了什么共同的小秘密,还是瞒着他不让他知道的小秘密。
心中的不适瞬间像是被风吹过的野草,不断滋长。
一整个下午,薄延都沉着脸,他的心中莫名发堵,把无处可发的气都一股脑的发泄在了游戏上,一旁的伍晨光被他虐的体无完肤,苦不堪言。
“不玩了不玩了。”伍晨光耍赖的扔掉游戏手柄,倒进沙发里。
快到饭点,伍晨光正好也该回家了,薄延送他出门。
如初忧心忡忡的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这些天来总觉得薄延好像藏着什么心事。
来的时候如初和伍晨光说薄延有些奇怪,伍晨光还不以为然,和他打了一下午游戏后,伍晨光觉得如初的感觉也不是空穴来风。
他揽上薄延的肩膀,严肃问:“阿延,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啊?你有事跟哥们说啊,我能帮肯定帮你。”
要问他遇到了什么事,薄延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了。
他压下心中的不自在,状似无意问:“你刚来的时候和如初在说什么?”
他们说的话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伍晨光就大剌剌的和他说了。
了解了前因后果,不知为何,薄延却是突然松了口气,原来他们只是在聊他,不是背着他有了什么秘密。
薄延回到家,如初正趴在茶几边用马克笔画画,听到门口的动静,她抬起头,薄延没说什么,径自上楼。
如初连忙将马克笔放回收纳盒里,拿起桌上画好的画跟着他一起上楼回了房间。
小姑娘踌躇的站在他边上,薄延从衣柜里拿出睡衣,淡声问她:“怎么了?”
如初仰着小脸细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没什么不对劲的。
可最近薄延面对她时的反应仿佛还历历在目,她伸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服下摆。
“哥,我是不是哪里惹你不开心了?”
小姑娘的眼里有担忧,也有委屈。
忧的是怕自己真的哪里惹到他不开心了,而她还不自知。
委屈的是就算她惹他不开心了,他也不能冷淡她呀,好歹和她说清楚才是。
“没有。”薄延放在身侧的手抬了抬,想像往常一样揉揉她的头发安慰她,可又怕这么多天来忍着不亲近她所做的努力都因此前功尽弃。
到了最后只能强压下这个举动,手重新垂到身侧,敛眸说:“是我自己的问题。”
如初扯着他衣服下摆的手紧了紧,身子又凑近了些,急切的想为他分忧:“那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她凑得太近了,近到可以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一点一点的融进窗外吹进来的风里,包围着他。
他一而再再而三,不自觉的被她吸引。
她额边的发丝轻微飘动,勾的人心痒,一直以来潜伏在他心底的那只手,又开始轻轻拨动。
薄延觉得自己没救了。
怎么会这样。
他忙移开视线,声音不自觉的温柔下来,带着低低的沙哑:“哥哥没事,过一两天就好了。”
见他是铁了心不会告诉她的样子,如初小小的叹了声气,只好把手里刚画的简笔画塞进他手里。然后踮起脚尖,原先揪着他衣服下摆的小手来到他头上,像是摸小猫般安慰的抚了抚他。
以前,他也是这么安慰她的。
“你要快点开心起来啊,愁眉苦脸的哥哥可一点都不帅。”
少女说完后就收了手,余光瞥见他手里的睡衣,是准备要洗澡了,她便不再打扰他:“那我先回房啦。”
小姑娘转身,一溜烟跑出门外,薄延却贪恋被她的手抚摸时的感觉,刚要不自禁的抬手去摸她刚才碰的地方,门口响起脚步声,她又折返了回来。
他猝不及防的望着她,如初抬手,两只手的食指戳上他的两边嘴角,让他嘴角上扬:“笑起来就帅了。”
她无厘头的做完这个举动后,朝他做了个鬼脸,又一阵风似的快速出了房门。
薄延站在原地望着门口的方向,愣了良久。
直到风将门吹的大力关上,“嘭”的一声,拉回了他的思绪。
他低头去看手里的画,是一副简单的连环画——
墙角坐着一个情绪低落的男孩子,男孩子的身边是一个小女孩,正做着鬼脸逗他笑。
见不管用,小女孩也垂头丧气了一秒,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把扫把,气鼓鼓的扫着男孩周边的霉气,她的心理活动是:把哥哥的不开心都赶跑!
最后一幅画面,就是男孩展开笑颜。
薄延看着看着,眉宇间也不禁染上了些许笑意,心中一片柔软,像是被五彩缤纷的棉花糖填的满满当当。
那天之后,如初发现她和哥哥的相处又回到了以前,开心之余又为即将开学军训而感到发愁。
薄延的话……
他是自我妥协了,那天后他再面对她,发现对她怎么也冷淡不起来。
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他对她也许就只是单纯的哥哥和妹妹之间的感情,并无其他。
如初很久没买新衣服了,这天谷雨让薄延陪着妹妹去商场买衣服。
如初依旧是和以往一样选了几条连衣裙,从更衣间出来,导购员立马上来对她就是一顿夸:“这裙子太适合你了,你皮肤白人也漂亮,这条裙子和你特别配。”
如初被导购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周围来买衣服的人视线都落到了她的身上,她抿了抿唇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薄延站在她斜后方,也说:“是还不错。”
如初这才放松了嘴角笑起来,下一秒余光不经意瞥到了模特身上穿的一条粉色背带短裤,觉得好可爱,她问导购:“那个背带裤我可以试试吗?”
“可以可以,我这就给你拿。”导购说着便去把那条背带裤脱下来,“这款背带裤是我们店卖的最好的,这是最后一条了。”
如初的嘴边挂着温和的笑意,没过一会导购便将背带裤递给她,她重新进到更衣间里去。
换好背带裤出来后她直奔一边的柜台,那上面的渔夫帽她进店的时候就想试了。
她戴上帽子,兴冲冲的转身去问薄延:“哥,好看吗?”
不料转身的幅度太大,直接撞进了他怀里。
薄延刚来到她身后,就猝不及防的和她抱了个满怀,小姑娘身子不稳,他的手下意识搭上她的腰际,生怕她摔了。
如初抬头,薄延正好低着头,唇不小心蹭到了她的额头。
他的呼吸滞了滞,心跳如约而至的加快,胸腔里困住的那只野兽,差点不受控制般破笼而出。
有一刹那间,他醍醐灌顶,好像突然明白这些天里困惑他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如初也在一瞬间紧张的屏住了呼吸,感觉额头上的那块肌肤好像要烧起来,她的脸颊不自然的红了红,赶紧从他怀里退了出去。
刚才那幕,真是太尴尬了。
后来回家的路上,两人心思各异,车厢里一路寂静无声。
正在开着车的薄延一直都处在一个荒唐的情绪中,他始终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对如初有那种想法。
如初对他来说不过是个才上高一的小孩。
可他又确实对她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之前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她,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这感情如此荒谬,连他自己也觉得难以置信。
如初觉得再这样沉默下去不是办法,她尴尬的开口,想缓和一下气氛:“也不知道今晚陆阿姨又给我们做了什么好吃的。”
陆阿姨是家里的做饭阿姨。
薄延渐渐收回思绪,漫不经心的搭她的话:“嗯,出门前我看见水池里放了条鲫鱼,可能会做你爱吃的清蒸鲫鱼汤。”
“鲫鱼汤我也好久没喝了,”如初想起那鲫鱼汤,不禁咽了咽口水,夸张道:“陆阿姨做的鱼汤最好喝了,我今晚要喝两大碗。”
闻言,薄延轻轻笑起来,揶揄她:“就你那食量,一大碗都撑死了。”
“撑死就撑死,反正做个饱死鬼也挺不错。”如初慢慢放松下来,背脊懒懒的靠在椅背上,一双细腿无意识的晃呀晃。
薄延空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净说些不吉利的话,呸三声。”
如初赶紧“呸呸呸”。
两人的嘴角均挂着笑意,气氛终于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如初开学后,薄延和以往一样接她上下学。
伍晨光今天蹭他的车回家,所以跟着一起来接人。
校门口,学生三三两两的结伴出来,伍晨光搜寻到如初的身影后,“嘿”了一声,“你妹还挺招人喜欢啊。”
周围有好几个男孩子。
薄延比他更早找到如初的身影,看见围在她身边的那些男孩子,他的眸色不禁沉了下去,漆黑的眸子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小姑娘和他们有说有笑,脸上挂着的笑容灿烂到刺眼。
他的心里面在忍,忍着想冲下车把她拉离人群的冲动。
伍晨光没听到薄延的回应,从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中间探出头来,伸手在薄延面前挥了挥,因为是坐在他后面,所以看不见他的脸色。
他和他开玩笑道:“想什么呢?你不会连妹妹的醋都要吃吧?”
伍晨光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玩笑话,竟然会误打误撞的说对了。
薄延的视线一直都跟着小姑娘,他尽量让自己显得与平常无异:“在想融资的事。”
“不是吧,私人时间咱就不要想工作上的事了吧。”伍晨光真受不了他。
他们现在大四,学校基本没课,所以该实习的实习,该创业的创业,薄延和伍晨光都选择了自己创业。
“嗯。”视线里,如初和那几个男生挥手告别,然后熟门熟路的找到了他的车,开门上车。
如初看见后座的伍晨光,眉眼弯弯的喊了一声“晨光哥”。
伍晨光见她心情颇好,打趣着她:“妹妹长大了啊,也该到谈恋爱的年纪了。”
“刚才那几个男生我和你哥可都看见了啊,有没有心仪的?到时候带过来,我和你哥给你把把关。”
如初刚系好安全带,车子就似箭一般冲了出去,伍晨光也跟着车子惯性往前一冲,胸膛直愣愣的撞上驾驶座椅背,还好椅背够软,不然他就直接一命呜呼了。
车子慢下来,伍晨光不禁大叫:“阿延,你谋杀啊。”
“不好意思,刚才脚滑。”薄延看着周围路况,官方的做着解释。
伍晨光靠回椅背,也没做他想,揉着自己的胸膛,哭丧着一张脸道:“阿延,我需要精神损失费。”
薄延回的冷酷无情:“顶多跟我回家,我让阿姨给你多添一副碗筷。”
闻言,伍晨光的气息不顺,差点当场晕厥,直呼:“没爱了没爱了。”
如初坐在副驾驶位上笑看着他们斗嘴。
不料她这笑也不知道是怎么惹到了薄延,正在开车的人淡淡瞥了她一眼,冷冷道:“好笑吗?”
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如初眨眼的速度快了快,不知所措的收了笑。她和伍晨光对视了一眼,讪讪坐正了身子,“不好笑……”
回答完,她不禁拿出手机偷偷给伍晨光发消息——
晨光哥,我哥又抽的什么疯?
他是不是又受什么刺激了?
发完,她退出聊天界面,锁屏。
结果等到家了,也没收到伍晨光的消息。
如初疑惑的给他打眼色,后者一脸的黑人问号脸,不明所以。
见鬼。
如初重新去看手机。
然而她看到了什么?!
她竟然把发给晨光哥的消息发到了自家哥哥的对话框里。
要死了。
她抬头,果然对上了薄延的死亡凝视。
身子不禁微微颤抖,感觉自己好像身处在寒冷的南北极,太冷了。
这就和朋友在背地里偷偷说老师坏话,结果一转身老师就在你们身后,被当场抓包的场景如出一辙。
她赶紧灰溜溜的去到餐厅,一刻也不敢在薄延身边多待。
伍晨光今晚还真到他们家蹭了顿饭,如初就连吃饭都吃的飞快,吃完饭就飞奔上了楼,生怕被薄延逮到机会来找她秋后算账。
翌日早上,如初下楼也比往常慢了十分钟,心里天真的想着薄延上班等不及就会先走。
谁知下了楼后,后者正慢条斯理的坐在餐桌边吃着早饭,听到动静,他淡淡抬眼看过来,“还愣着?待会上课要迟到了。”
薄延把小姑娘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尽收眼底,他忍了忍笑撇开目光,有一下没一下的撕着手里的馒头送进嘴里。
对于她故意晚下楼的这件事,他缄口不提。
送她去学校的路上,他状似无意问:“在学校和同学相处的怎么样?”
如初抱着书包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还不错,同学都对我很关照。”
“嗯……”他的食指屈起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方向盘,以长辈的语气和她说:“在学校里就好好学习,和男生也不要处的太近,谈恋爱这事还不急,你别像你晨光哥一样上了高中就早恋。”
他苦口婆心的拿伍晨光的恋爱史做例子,“事实证明,早恋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你看他现在女朋友不还是换了一个又一个?”
薄延昨晚躺到床上后左思右想,想了挺多,在学校里他不能时刻陪伴在她身边监督她,那他就只能先给她灌输好好学习的思想,然后再想办法在潜移默化中让小姑娘喜欢上他。
如初认真的听完后,一脸受教。
她郑重其事的点头:“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五一不更新,大家都要出去玩应该也没空看小说,我也要出去玩,祝大家玩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