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非想了想,说过的话云烟一片,除了只言片语,几乎记不起来。他满心困惑,摇头说:“我记不清了!”
“你怎么会龙语?”
“山都的金犼阿维兰,给我吃过一颗能言果!”
“什么?”申田田失声大叫,“你进过山都森林?”
方非点点头。简怀鲁夫妇对视一眼,神情都很震惊。
“能言果可是宝贝呀!”吹花郎轻轻地说,“那是人头树的种子,金犼用元气滋养长成的。方非,从今以后,震旦里的任何种类,只要拥有语言,你都能轻易地听懂它们的话,并与它们任意交谈!”
“可是刚才那些话……”方非仿佛陷入了一个谜团,“好像、好像不是我说的。我的身子里面还有一个人,说话的是他,不是我。”
简氏夫妇对视一眼,将信将疑,申田田说:“能言果还有这样的妙用吗?”简怀鲁摇了摇头,注目方非,流露出深思表情。
简容抽抽搭搭,嚷着回家,申田田又气又怜:“小鬼头,你平时的调皮劲儿上哪儿去了?哼,看你还敢不敢瞎胡闹。”
小东西羞愧难当,一想到龙爪下的光景,忽又哆哆嗦嗦地流下了眼泪。
申田田心生不忍,招呼众人回家。走了一程,方非回头望去,寒潭里升起一股云气,冷清清,白惨惨,一晃眼,就将巨龙的化石吞没了。
简容受惊过度,不到华盖车,就在母亲怀里睡着了。其他四人坐在客厅,相对无语。简怀鲁燃起琅嬛草,一口口地吞吐不已,他的心思连接烟斗,烟气化作了飞龙,一条接着一条,在空中来回起舞。
“我去做饭!”申田田开口打破了沉寂。
简怀鲁却摇了摇头:“我想喝酒!”
“不行……”
“饭,能填饱肚子;酒,能填满脑袋!”
申田田沉默一下,苦笑说:“好罢!今天破例。”
不多时,酒杯斟满,简怀鲁举杯说:“为了死去的龙!”
方非心中酸痛,也举杯说:“为了长牙!”
“长牙?”申田田小心地问,“独角龙的名字吗?”
方非默默点头,举杯饮尽,可是,无论多浓的烈酒,也冲不淡心中的伤痛,有些痛刻在心底,纵使岁月流迁,也不会轻易磨灭了。
“方非!”简怀鲁长长叹了口气,“我真想看一看你的气!”
“什么气?”方非喝了酒,脑子晕晕乎乎。
吹花郎取出震灵笔,手一扬,笔尖吐出一缕黑气,气色明净疏朗,好似散落在水里的墨汁。
“在红尘中,人种的区别是肤色。”简怀鲁徐徐张嘴,吹动水墨色的烟气,“在震旦里,道种的区别是气色——苍龙青气,朱雀火气,白虎白气,玄武黑气,看到了吗,这一股气在告诉你,坐在你面前的是一个玄武人!”
“魔徒呢,他们是什么颜色?”方非忍不住问。
吹花郎脸色一沉,冷冷说:“和入魔前一样。”
方非看了看双手,大概酒气作祟,双手红彤彤的,透着一团滚热,“我呢,我的气是什么颜色?”
“你的点化人是什么颜色?”申田田问。
“红色!”
“朱雀人?”女狼神一扬眉毛,“你也是红色!”
“为什么?”
“度者和点化人的元气相同!”
方非喜不自胜,大声叫道:“我也是朱雀人?”
“没错!”申田田笑着点头。
简怀鲁却冷不丁说:“那可不见得!”
申田田一愣:“怎么不见得?这可是千古以来的通则!”
“通则?”简怀鲁微微一笑,“那么管家婆,你见过神龙向朱雀人低头的吗?”
申田田皱眉摇摇头。
“你见过神龙为朱雀人舍身的吗?”
申田田还是摇头。
“只有苍龙人,才能降服神龙!”简怀鲁轻轻叹了口气,“我猜想,方非的元气也许是青色。”
申田田和方非同时开口,一个叫:“胡说八道!”一个说:“我不做苍龙人!”
简怀鲁哈哈大笑,说道:“管家婆,我跟你打赌,赌二十杯虫露酒!”
“十杯!”
“十五杯!”
申田田迟疑一下,拍手说:“好,我赌他是朱雀,你输了怎么办?”
“我赌他是苍龙。”简怀鲁笑了笑,“我输了,一个月滴酒不沾!”
“好极了!”申田田语气尖刻,“这可是一个戒酒的好机会!不过,死酒鬼,你怎么证明他的道种?”
“很简单!”简怀鲁一字一句地说,“我给他开窍!”
“不行!”申田田跳了起来,“那是点化人的事!”
“点化人还没找到,不过……”简怀鲁看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震旦里可不太平!”
申田田迟疑说:“这件事我做不了主,还得看本人的意思!”说到这儿,她的目光投向方非,“孩子,你愿意开窍吗?”
“开什么窍?”
“就是打开你的灵窍,导引出你的元气。”
“元气?”
“你有了道者之魂,魂魄生元气,元气你也有了,不过灵窍没开,它就流不出来。”
“要元气做什么?”方非心中好奇。
“做什么?”申田田眨眼一笑,“红尘里,你们用墨水写字,震旦里,我们都用元气写字。有了元气,你就能凭空画符,灵虚飞剑,运天地之力,夺鬼神之机。”
方非的心子别别乱跳,申田田说的都是他梦寐以求的本事,他惊喜欲狂,加上酒意作祟,大声说:“好哇,简伯伯,你为我开窍吧!”
夫妇俩对视一眼,简怀鲁笑着说:“过程有一丁点儿难受,你可要稍微忍耐一下!”方非点头说:“我不怕!”
“好孩子!”简怀鲁把洞箫凑到嘴边。
“不是开窍吗?怎么又吹箫?”方非十分奇怪。
“这可是我的独门绝活!”简怀鲁咧嘴一笑,“我要像吹开花儿一样,吹开你的灵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