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旦1,2,3

作者:凤歌



    “别的事用不着了。”庄老太叹了口气,“我死了以后,你来我的坟上填杯土吧!”她一挥手,进了屋子。

    走遍村中人家,花了两个时辰。简怀鲁收工回家,脸上已有倦意。众人离车尚远,忽听一声长长的狼嚎。方非抬眼一看,迎面冲来一头巨大的苍狼,四米长,三米高,两只铜铃巨眼,仿佛一对亮闪闪的车灯。

    方非吓出一身冷汗,瞪着巨狼两腿发软。苍狼狂奔途中,将身一纵,蹿起十米多高,好似飞鱼出水,哗啦啦长出两扇翅膀。翅膀阔大有力,下面青气翻腾,眨眼间,苍狼化为了一个人形,高大魁伟,正是简真。

    大个儿披了一身苍青色的铠甲,翅膀扇动两下,飞到了众人头顶。

    他身子一歪、闪电下降,翅膀大力扇动,卷起了一阵大风。方非看得佩服,忍不住拍手叫“好”。简真冲着他咧嘴一笑,不料乐极生悲,着地时两腿一绞,扑通一声,摔了个野狗抢食。

    “笨蛋!”申田田的怒骂声远远传来,“说了多少次,落地前要先收两下翅膀,该死的,你当成耳边风了吗?”

    大个儿灰头土脸。左手拄了一把长刀,抖索索地爬了起来。

    “把翅膀收了!”简怀鲁冷冷地说。简真这才想起没收翅膀,一耸肩,铿锵几声,铁翅缩进铠甲。

    “还有刀!”简怀鲁又说。简真慌忙抖手,长刀也缩了回去,长刀和翅膀一样,都是从铠甲变化出来。那副铠甲在他身上紧巴巴的,小了足足两号,不像一身甲胄,倒像一副镣铐。

    “你们回来啦?”简真搓着双手,一脸兴奋,“怎么样,怎么样?”

    简怀鲁眯眼瞧他,一言不发。大个儿给他瞅着羞惭,默默低下头去。这时申田田上来:“死酒鬼,怎么样?”

    “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先听坏的。”

    简怀鲁摇头说:“没有点化人的消息!”

    “哦!”申田田面露失望,瞥了方非一眼,“好消息呢?”

    简怀鲁取出金管:“十四点金凑齐了!”

    “什么?”申田田尖叫一声,手扪胸口,几乎难以置信。

    正在欢喜,天空无端一暗,飞来一片雨云,顷刻间白雨如注,势如千万鞭子,抽得大地不住呻吟。

    简真赶忙撑开气场,雨水一来,就被元气弹开。简怀鲁皱了皱眉,巨头望天,浓云渐压渐低,云层中白光叱咤,似有闪电困在里面。

    “快进车去!”申田田手拉简容,刚走两步,天光一亮,云散雨收,一眨眼,那雨竟又停了。

    “逗人玩儿吗?”简真气哼哼收起元气。

    “你们留下!”简怀鲁摘下洞箫,“我去办点儿事情!”

    “怀鲁。”申田田迟疑说,“你认为是那个?”简怀鲁默默点头。申田田眼里闪过一丝忧虑:“你看看就好,万不得已,不要动手!”

    “我有分寸!”简怀鲁紧了紧腰带,迈开大步,向村西走去。

    走了里许,一阵风来,带来一丝腥气。地上雨湿未干,吹花郎俯下身子,捻起一撮泥土,泥土受热,渗出淡淡青气,若有若无,不易察觉。

    简怀鲁抛开泥土,缓缓起身,心中的猜想得到证实,一股悲愤油然而生。

    风中传来一声叹息,苦闷、压抑,可又透着高傲不屈。简怀鲁一攥拳头,向前赶去。叹息声袅袅不尽,化为悠悠的长吟。吹花郎应声一纵,落在一丛灌木前面,拨开树叶望去,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一眼小潭就在前方,潭边顽石参差,蟠着两条巨龙——龙身蜿蜒,伤痕密布。龙鳞残破凋零,处处绽露血肉;龙角折缺不全,其中的一条巨龙,只剩下了一只独角。

    龙颈上系了一条火红的锁链,禁锢处深可见骨,那骨头酥黑如炭,似乎轻轻一碰,就会化为粉末。

    巨龙趴在岸边舔水,活是两条落魄的野狗。独角龙的鳞甲还算鲜活,长长的龙牙露出唇外,势如两支锋利的长矛;另一头老龙眼皮紧闭,宛然失去了所有的生气,除了吐舌舔水,再也感觉不出它还活着。

    独角龙向前一挣,似要尽力吸水。这时电光一闪,咻地扫中龙头。独角龙缩回头去,从额到颈多了一条深深的伤口。天青色的血液喷薄而出,溅在石头上面,发出滋滋异响。

    “呵!”树下传来笑声,简怀鲁瞪眼望去,树下坐了三个白衣男子——居中的年纪较长,脸膛宽大,鼻梁又窄又高,活是一只猫头鹰;左边的那人长了一双冷淡的蛇眼;至于右边那人,年纪最小,容貌还算英俊,可惜嘴角向下,添了一股子狠毒,他的右手挥舞着一条长鞭,鞭上电光闪烁,啪啪响个不停。

    发笑的是猫头鹰,他大声吆喝:“老爬虫不听话,早该抽它一顿了!”

    年轻人得了夸奖,又是一鞭抽中龙脊,独角龙痛得满地打滚,所过之处留下斑斑的血迹。简怀鲁看得身子发抖,几乎要跳了起来。

    “可惜!”蛇眼人冷冷说。

    “可惜什么?”年轻人问道。

    “龙血流了可惜!”蛇眼人瞅他一眼,“一升要卖十点金呢!”

    “小气鬼!”年轻人不大耐烦,“古老大,这两条爬虫死样活气的,也没有几分油水了,要不然弄死算了,再捉几条新的。”

    猫头鹰阴沉沉一笑:“这年头龙是越来越少了。神龙变成了蚯蚓,统统钻到地下去啦!鲍残,龙要那么好捉,我早就捉了百八十条,还用得了你说吗?”年轻人听得气闷,狠狠一鞭,又向巨龙抽去。

    鞭到半途,向左一偏,扫中一排岩石,电光四溅,石屑簌簌落下。

    “鲍残!”蛇眼气急败坏,“雷鞭抽石头?亏你想得出来!哼,这鞭子抵得了你半年的薪水!”

    “我……”鲍残瞅着鞭子,心头一阵迷糊。

    “嘿!”猫头鹰阴阴一笑,站起身来,目光射向树丛,“有朋友来啦,失迎,失迎!”

    简怀鲁按捺不住,泄露了行藏,只好分开树丛,笑着说:“古运锋,久违了。”

    “是你?”猫头鹰将手一拍,两眼放光,“星原一别,我还当你死了呢!”

    “对不起!”吹花郎笑笑嘻嘻,“叫你失望了!”

    “拦我鞭子的是你?”鲍残不由分说,冲简怀鲁就是一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