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徒,食魂儿?”方非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
“天哪!”简真抱头大叫,“你连食魂者都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
禹笑笑白了他一眼:“他不是刚来震旦吗?不知者不怪。方非,魔徒那么可恨,根本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们以三魂七魄为食,也就是说……”她顿了一顿,眼里闪过一丝恐惧——
“在魔徒的眼里,所有的道者,都是他们的食物!”
方非白了脸,尽管天光正好,他却感觉眼前发黑,直到吸了一口气,才算镇定下来。
禹笑笑也脸色惨白,沉默一会儿,又说“本来,有些妖怪也会食魂,可它们并不挑食,什么魂儿都食。第二次道者战争以后,它们不再招惹我们,转而吞噬那些弱小的生灵。魔徒不一样,他们只食同类,也就是道者的魂魄,吃了第一个魂儿,就再也停不下来,一段日子无魂可食,就会变得饥渴难耐。他们从魂魄中汲取力量,也用魂魄修炼道术,他们视人命如草芥,犯下的恶行数也数不清。从第五次道者战争开始,就是魔徒和道者交战,一连打了四次,最近的一次,离现在不过十二年……”
“喝!”一个勤务从前面走过来,面色阴沉,手持一管符笔,方非这次留了心,他的笔管上布满了条状虎斑。
这也是一个虎探!
“你们在说什么?”虎探盯着三人眼露凶光,简真又想躲到两人后面,却被禹笑笑推了一把,只好呆愣愣站在原地。虎探在三人身上扫了一眼,冷冷说,“我刚才听见有人在说魔徒,是不是?”
“那又怎么样?”禹笑笑微微冷笑,“嘴巴长在人身上,连说话也不让说吗?”
“哼!”虎探森然说,“有些话就是不让说,尤其是你……”他拿笔一指方非。
少年脸色微变,禹笑笑也举起笔来,指着虎探:“把笔放下!”
“好辣的丫头!”虎探瞅着少女阴狠一笑,“你要不是考生,我倒想领教一下你的符法。”
“考完了就让你领教!”禹笑笑针锋相对。
虎探冷哼一声,盯着方非:“小心你的嘴!”他一闪身,缩回路边去了。
三人松了一口气,走了一段,方非低声说:“巫史不许泄露这件事,如果闹开了,今年的天试就会取消。”
“什么?”简真吓了一跳:“取消天试,我可超过年纪啦……”
“嘘!”禹笑笑急说,“你这么一叫,几重山也听到啦!”简真慌忙捂嘴,东张西望。
禹笑笑想了想,说:“稳妥起见,这件事我们谁也不要外传。简真,尤其是你,连梦话也不许说。”
“梦里的事我哪儿管得着?”大个儿闷闷挠头。
三人走到四象殿,沿途的勤务多出了一半,大多数面目陌生,神色冷淡,眯着两眼,不住扫视过往的行人。方非心知肚明,这些勤务都是虎探,巫史面目可憎,做起事来倒也雷厉风行。
两人一直把方非送到巳辰楼下,禹笑笑忧心忡忡:“方非,你真的还要回去吗?”
“对呀!”简真也说:“昨晚魔徒吃饱了,今晚又饿了怎么办?要不然,你到我那儿去,我的室友叫屈晏,是个信得过的好人。”
方非一听这个名字,想起华表下遇上的小道者,心想,简真果然好运气,连室友也比自己强多了。可他不愿示弱,笑了笑说:“不妨事,两发炮弹不会落在同一个弹坑里!”
“炮弹?什么东西?”另两人瞪着方非,神色迷惑。
“那个,是红尘里的武器。”方非一边说,一边向两人招了招手。
他面上硬撑,心里却很忐忑,越近寝室,腿脚越软。走到门口,再也无力向前,他伸手扶着墙壁,喘了两口粗气,想象太叔阳的死状,心里一阵恶寒。
“死就死吧!”一咬牙,他压住心跳,轻轻推开房门,门户刚开一线,忽听有人说道:“你回来了?”
方非魂飞胆裂,掉头就跑,跑了两步,忽又感觉那声音十分耳熟,透过门缝一瞅——山烂石坐在一张床上,庞大的身子将房间占去了一半。可怪的是,被太叔阳骂了两天的硬板床,居然受得了这一座沉甸甸的肉山。
“进来坐吧!”胖道师两眼微闭,安然静坐。
方非讪讪进门坐下。胖道师坐在对面,活是一尊大佛。他睁开眼睛,看了方非一眼:“好小子,你今天可出风头了,一下子借了两个仇敌!”
“仇敌?”方非困惑问:“谁?”
“一是帝江,他认定你做了弊,可又抓不到证据。老妖怪小气吧啦,这会儿正气得要死。”山烂石一面说话,一面打量方非,方非的心里怦怦乱跳,可是没敢吱声。
“另一个是巫史,阴暗星不是个好东西,又歹毒,又小气。他在你身上栽了个大跟头,就算不关你什么事,这笔账也会记在你头上的。小子,你要当心,别让他抓到破绽。不然你会发现,白虎厅的刑讯室胜过任何人间的炼狱。”
胖道师说话很慢,吐出的字眼却字字如针,方非想起那些烟云变幻的人脸,不由连打了几个冷噤。
“送尸体的虎探已经死了。”山烂石又叹了口气。
方非冲口而出:“也是被食了魂?”
“不!”山烂石摇了摇头:“这次,是他自己扼死了自己!”
“这次……不是魔徒?”
“谁说不是?”山烂石声音一扬,“自扼而死,那是无相魔的标记!这一具尸体是他给巫史下的战书。哼,狗咬狗的事我懒得管。只不过,我有点儿好奇,他为什么单单杀了太叔阳,却放过了你呢?”
“我……我离开的时候,太叔阳还活着,魔徒是我走了之后才杀他的!”方非边想边说。
“巫史也是这么推断的。他的木瓜脑子只能想到这一步。可我不这么看,我认为这件事另有隐情。这个隐情你或许知道!”山烂石望着方非,目不转睛。
“我不知道!”方非灰心丧气。
“是吗?”山烂石苦笑起身,“你如果不说,还会死更多人。影魔已经降临,道者的血将会染红玉京!”他一面说一面买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
方非心头惶惑,他的脑海猛的一亮:“隐书!没错,魔徒是冲隐书来的。”他腾地起身,想要叫住山烂石,可是手伸了一半,忽又放了下来。他想起了对燕眉的承诺,这承诺重逾千斤,将他生生按回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