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溜,红猪刹住来势,掉头又向大还心镜冲去。唬的两名虎探举起符笔,四只眼睛瞪得老大。
大红猪见势不妙,慌头慌脑的又往回窜,瞅准那扇小门,想要钻出火宅,谁知身大门小,挤不出去,急得他尖声大叫,昂昂声响彻大厅。
禹笑笑忍不住大叫:“简真,变回原形……”方非也来助阵,齐声高呼:“简真,变回原形!”
两人连叫三声,猪耳朵扇动了两下,似有所悟,跟着向内一缩,火云收敛,红猪消失,简真披甲带盔,傻呆呆的站在台上。
他也明白发生了什么,面如死灰,小眼发直,这是大还心镜闪出一行字迹:——“简真,两甲三乙五丁,九十分。”
“可惜了,”云炼霞轻声说:“火宅过得还好,可惜一头一尾过得太差。出门没有卸甲,先扣三十分;没有变回原形,再扣五十分;这里扣了八十分,损失实在太大。”
大个子垂头丧气,云炼霞又说:“收好你的甲,从门口出去吧!”简真默默的收了甲,一步步挨向出口,方非忍不住叫了声“简真!”大个子身子一抖,可是没有回头,默默地走了出去。
考生们起初尽情嘲笑,此时望着他的背影,忽又兔死狐悲,担忧自己怎么过关,一时思绪如麻,大厅里鸦雀无声。
冷冰冰的镜子闪着冷冰冰的光,考生们进了出,出了进,禹笑笑从黑门里出来时,一脸的倦怠,连分数也没瞧,就匆匆的出门去了。方非代她看过,竟是“六甲三乙一丙,二百四十五分”,朋友得了这样的高分,方非也觉得高兴极了。
厅里的考生越来越少,这时镜面一闪,现出“苍龙方非”的字样,他慌忙站起,手握尺木,匆匆走上前去。
到了台上,面朝宝镜,他的心一阵狂跳,好在什么怪事也没发生。方非松了一口气,不知怎的,心里反倒有些失望。
一转身,山烂石瞪起眼珠,正向这边翘首张望,见他回头,胖道士一皱眉头,微微闭上眼睛。
方非走到羽士门前,拿起尺木,轻轻一抛,青碧长木浮在空中,略略起伏不定。
“长牙,”方非心里面求神拜佛,“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只要飞十米,不,飞八米,飞进门就好了!”
“喂,”云炼霞催促,“别磨蹭,快一点!”
方非定一定神,使足力气,高高跳起。一眨眼,尺木落在脚下,似要把他稳稳托住。少年心涌狂喜:“长牙,快飞……”念头刚刚闪过,脚下忽地一空,跟着身不由己,笔直向下坠落。
这一次不同以往,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方非手舞足蹈,拼命想要留在空中,可是越忙越乱,半空中左脚勾住右脚,扑通,头下脚上,狠狠摔在台上。
台下沉寂片刻,呼啦,爆发出一片哄堂大笑。笑声势如狂潮,压得方非喘不过气来,他趴在那,恨不得时光就此打住。
过了一会儿,忽觉有人拉扯,方非一抬头,青衣人站在面前,目光明亮,将他上下打量。
“你没事吧?”青衣人笑了笑,越发容光照人。方非面红心跳,支吾说:“没……没什么……”一面说话,一面偷眼看去,大还心镜字字放光,赫然写着——
“方非,十个丁之下,零分。”
方非眼前一黑,羽化一分没得,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他敢来应试,心里存着一丝侥幸。尺木和隐书全都认他为主人,隐书已经出奇制胜,那么到了紧要关头,尺木也应该挺身护主才对。
可是事与愿违,方非就像是做了一个荒唐透顶的迷梦,到了这个时候,这场梦也该醒了。
他沉默一下,爬了起来,冲青衣人行了个礼,又捡起尺木,向外走去。身后的笑声响个不停,可他已经无所谓了。
穿过一条小径儿,来到火宅背后。这儿种了许多碧落花,白玉似的枝头上,长着翡翠样的花朵。奇花成片成林,宛如飘渺的绿云。树下三三两两,站着考完了试的考生。
方非望着众人,心里有些凄惶,有些羡慕。他抬头望了望天,那一片云朵,居然也是灰白色的。
“方非!”禹笑笑快步赶来,口里微微喘气,“你看到简真了吗?”方非摇了摇头。
“奇怪了!”禹笑笑一跺脚,“我找遍了天试院,也没看见他的影子,难道说他跳进了寒光湖吗?”
方非想了想说“笑笑,你找过四象殿吗?”
“咦!”禹笑笑小口微张,两人对望一眼,齐向四象殿跑去。禹笑笑边跑边生气:“岂有此理,我以为他受到了那么大的挫折,一定不会再想去吃……”
“也怪不得,他身上有病。”
“有病,什么病?”禹笑笑十分好奇,方非心想这是简真的隐私,自己不便泄露,苦笑一下,没再说话。
赶到四象殿,就看见大个子坐在桌边,双手左右开弓,吃的比平时还要来劲。
“好哇,”禹笑笑又好气又好笑,“简真,你没上吊也没跳水,倒是打算把自己活活撑死?”
大个子抬起头来,盯着禹笑笑两眼喷火。
“咦,你这是什么眼神?”
“禹笑笑,你只管笑,我才不怕呢。”简真哼了一声,这时旁边坐了一群女生,冲着他指指点点、嘻嘻哈哈。大个子忽地回头瞪眼,凶巴巴的大吼一声:“笑什么笑?我就是吃了鼻儿牛,就是变了猪,那又怎么样,哼!”
他个子壮,模样凶,嗓门又大,吓得女生噤若寒蝉,胆小一些的眼圈儿也红了。
简真回过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方非啊,也只有你知道我心中的苦了。镜子里照出那种事,我的脑子已经懵了,刚进火宅,又摔了一下。不过,这也把我摔醒了。后面的火焰山我是顺顺当当的过了,神雷阵也没打到我,在暴风林叫树枝绊了两下,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过溺水的时候,我的脚都没有湿!可惜出门时晚了一步,息壤壁都要合上了。我一心急,变身冲了出去……唉,方非啊,人倒霉都是注定的,你说我变身就变身,怎么忘了变回来呢?这下子好了,大家都知道我吃了鼻儿牛,还知道我要变猪,就算进了八非学宫,也会嘲笑我一辈子……”他说到这儿,眼泪成珠成串的落下来,一面哭泣,一面化悲伤为食欲,把饭菜一口口地扒进去。
方非拍拍他肩,心里不胜凄凉。他是伤心人对伤心人,心里的难过不比简真少多少,想要去劝慰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东拉西扯的问:“简真啊,你进去不过一分多钟,怎么经历了那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