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还没有举步。
“喂喂,看过来,人家叫你呢!”后面忽然传来一声呼唤。声音既熟悉又带点陌生,像个百灵鸟在这个晨早清鸣般清脆入耳。这个春光明媚的早晨让她那么一唤,整个洛阳忽然就鲜活起来了。
徐子陵回头一看,一个身穿着凤凰图案的武士劲装的长腿美人正搀扶着一个老人家,自远处向他欢喜地挥着小手。不是当日那个打起架来不要命的独孤家的小凤凰是谁?这个独孤凤多日不见,长得更是英气勃勃生气非常。徐子陵一听她那独特‘咭咭’欢笑,心中觉得这个洛阳的早晨,简直连好天气得自己的心空也晴朗了起来了。
让独孤凤搀着的是一位老夫人。
此老夫人头上白发斑斑,一对眼睛被眼皮半掩着,像是已经失明,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但却贵族派头十足的佝偻的老妇人,正让独孤凤搀扶着,立于街道的远处。
红颜白发,入目的情景对比强烈,令徐子陵生出一见难忘的印象。
老夫人身穿黑袍,外披白绸罩衫,前额耸突,两颊深陷,而奇怪的肤色却在苍白中透出一种不属于她那年纪的粉红色。
徐子陵差点没有大叫起来,这是独孤家的最强者,独孤凤的奶奶尤楚红。一个自创披风杖法,一个功力更超已经是独孤阀主儿子的母亲,一个因为练功过度走火入魔还能成为宗师级别的老婆婆。如果她不是有数十年的哮喘病折磨,相信这一个老妇人有可能与阴后祝玉妍齐名,成为天下最强女性之一。
这怕足有一百岁的尤楚红身量极高,即使佝偻着腰身,亦要比娇俏的长腿美人独孤凤高上半个头,如若她腰背挺身而出直的话,相信高度会与徐子陵相差无几。
只见她手瘦削如爪的枯手拄着一根浑体通莹、以碧玉制成、长约五尺、仿竹枝形状的拐杖。
徐子陵一见又不禁一阵好笑,这种绿玉杖在隋唐富裕家族中颇是常见,文人骚客也常用于游山玩水,不过到了后世,却不知如何变成了乞丐专用的‘打狗棒’,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凤儿。”那尤楚红双目微抬,目光似有实质射了过来,隔着十数丈外,就连徐子陵边上的李靖和红拂女也变得神色凝重无比,不愿与她对视。那个尤楚红大大咧咧地道:“你说的就是这个小子吗?我看他一副瘦骨伶仃的样子,不像是很强的样子啊。”
“老婆婆。”徐子陵失笑道:“如果是买牛马,那自然要买壮实健硕一些的;如果买猪羊,那也买肥胖多肉的;可是要看人是不是高手,单看人肉哪里看得出啊?要照老婆婆的说法,那三大宗师不会是大胖子?”
“这么说你还真是高手了。”尤楚红收回目光,冷哼一声。
声音如同一个巨锤敲击在徐子陵和李靖红拂女三人的心中,功力最弱的李靖,竟然震得脚步一沉,半只脚面踩入了地面。
“不敢。”徐子陵几何微颤,化于无形,微微向尤楚红那边施礼道:“小子不敢自夸高手,特别在老婆婆您老面前。不过如果在只有三脚猫功夫的江湖中人面前,我偶尔冒充一下高手,相信也是可以的。”
“奶奶你看。”独孤凤一指徐子陵,带点撒娇地道:“我早说了他很狂吧?除了对奶奶您老人家还有点客气之外,连眼角也不看人家一眼呢!”
“谁说的?”徐子陵哈哈大笑道:“我正在看,独孤家的小凤凰今天打扮得很漂亮啊,是不是去相亲呢?”
“相你个大头鬼!”独孤凤一听,禁不住银铃般笑了起来,道:“今天有奶奶为我作主,可不准你这坏家伙对人家无礼!咭咭!”
“那好。”徐子陵从善如流地答道:“改天等你奶奶不在时我再对你无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