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狂啸,天地一片怒号。
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不要说走路,就是站立也非常困难。
哈克大公率着部队正背着风,一步一步艰难地走着,不知有多少人在暴风雪中仆倒于地,又不知只有多少人才有在雪地上爬起来。现在人人都顾不得别人,哪怕同伴就仆在身边一步之遥的地方,可是也只能无视地上路。
没有人有能力背负自己的同伴上路,更没有这么共同进退的伙伴。
虽然骑在马上,披着数重的毛毡,可是也冻得哆嗦。哈克大公第一次有些后悔参加这次远征,更加后悔自己做出离队回撤吐谷浑的举动。在大雪纷飞之下,再没有原来的痕迹,他们除了知道一直向南,竟然找不到回去的路。
不说后面还有一群杀神在追赶,就是凭现在的食物和马匹,想安然回到吐谷浑都是需要奇迹的出现。
回头路不好走,世间有些事做了,是不能随便回头的,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哈克大公看着身边一个又一个亲兵的仆地,心中涌起兔死狐悲的感觉。
“啸啸啸啸啸……”又一阵弓矢的声音,密集如雨。
十数个人和两匹马倒地,若不是亲兵拼死阻挡,哈克大公也会让那密集的箭雨万箭穿心。哈克大公又冷又饿,体内的气力消耗无剩,他握着腰际的弯刀,嘶声吼道:“华夏军的魔鬼,我们走我们自己的,又不拿你们一点食物,一匹马匹,你们凭什么要这样对待盟友?”
“你们不是盟友。”暴风雪传来一个声音,比冰还冷。哼道:“我们的盟友是向前的勇士,不是向后撤退的懦夫。”
“我们与你们无仇怨,你们为什么要赶尽杀绝!我没有屠杀过你的一个士兵!”哈克大公愤怒地吼道。
“之前说得很清楚,向后走,只有死路一条。”那个声音哼道:“我们苦苦劝告你们。你们却当成是耳边风,你们背叛了你们的王子,背叛了我们盟约,又想坏我们远征的好事,只有死路一条。”
“是普多鲁那个家伙唆使本公的。你应该去找他……”哈克大公来一个祸水东引,大喊道。
“普多鲁吗?”暴风雪的远处,忽然有人掷来一个人头,冻成一团冰坨,圆瞪着双眼,血污凝固,滚在哈克大公的身边不远,一看,正是那个普多鲁,那个比冰还冷的声音哼道:“他早就在两天前让我们杀了,哈克大公,现在轮到你了。”
“不要杀我,我可以给你金子,给你想要的一切,只要你肯送我回吐谷浑,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哈克大公劝道:“我回了吐谷浑,可能性划出地盘给你们,让你们拥有自己的子民,自己的牛羊,自己的女人,你们在领地上,可以像个国王一般……”
“留着你的领地吧!”那个冰冷的声音哼道:“我对你的人头更有兴趣一些。”
“啸啸啸……”几阵箭雨,又将哈克大公身边的士兵射倒十几个。哈克大公大吼道:“大家冲,冲上去把那些混蛋杀了,他们只有几十个人。根本就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快冲上去……”
“如果不是为了训练雪地行军,猎杀目标,我们早就把你们杀了。”暴风雪中那把冰冷的声音哼道:“哈克大公,你还有最后一晚,明天我会来取走你的人头,你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时光吧!”
哈克亲自带头,握着弯刀冲上去,想冲上去与那些箭法超准的追兵肉搏,可是等他们冲近,却发现一百多人的红衣武士,双脚上踏着古怪的滑雪板,手中持着双杆,于雪地中一撑,灵活如蛇般向左侧滑行而去,只留下数百道滑痕。
他们的速度之快,快比奔马。
其中一个独目大汉,在滑雪的当中,忽然自背后取下一弩,连发数箭,将哈克身边几个士兵统统射倒。
看见此等情形,就连最坚强的勇士也情不自禁地跪在地上。
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敌人拥有如此厉害的武器,又有如此神奇的滑雪工具,想杀死他们这些人简直难比登天,可是反过来,要逃出他们的追捕,相信也有如痴人说梦,现在所有人都明白当初说回头就是死路,并不是一句恐怕,而是事实。
在这种恐惧之下,众人纷纷四散奔走,有人抢马,有人抢包,希望四散逃亡,能够逃出一丝生机。
数百近千人一哄而散,只剩下十数个平时最忠心耿耿的亲兵,哈克忽然觉得心灰意冷,举起刀,就要自尽,可是当冰冷的刀锋浸在脖子上,哈克又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他带点哆嗦地道:“我们一定可以逃出去的,我们还有马……”
“还有金子。”有个亲兵忽然一刀砍在哈克大公的头上,冷哼道。
距离一百五十里。
李靖正与玄甲虎贲骑在狂风雪中前进。所有玄甲虎贲的甲铠都御掉了,换上了厚厚的长毛皮袍,连马匹也披上厚厚的毛毡,可是一个个还是冻得哆嗦。
拉着马,李靖带着顶着风前进。
在长长的队伍中,所有都无声地前进,一个个佝偻着身形,缓慢地,深一脚浅一脚。
轻功最好的斥侯也无法像以前那般轻松了,脚步踉跄地自暴风雪中奔回,不时仆倒在雪地上,又迅速爬起来,赶回到李靖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狂喘。
李靖抓住他,使他站稳,又让他背着风说话。
“前面发现了一些尸体,是一些外族……”斥侯喷喘着气,道:“暂时不知道是突厥人的部落,还是别的族群部落……他们应该是逃跑中被杀,有些人带着金银珠宝,但是似乎没有人搜身。只是杀死他们身上的箭矢让人拔走了……将军……这是一支断箭……”
李靖看着那比普通箭矢还有略小一点的箭杆,又看了看那种尾矢的滑羽,最后看了看后面的箭印。
那锋利如刀的目光闪亮起来了。李靖点点头,道:“这是弩箭,是华夏军的连弩。”
拍拍那个斥侯的脸,表示嘉许,又自怀中掏出带有温热的酒囊,塞到斥侯的手中,斥侯刚想推辞,李靖又把他提到马背上,然后命令道:“恢复一下体力,前面还不知道有多远的路!”
“将军……”斥侯刚刚叫了一声,却让目厉如刀的李靖喝道:“住口!你记住,全军的性命都在你的手中!”
长安,华夏军使节团外驿馆。
当徐子陵与东溟夫人正在治疗大雷神之时,边上等久的众人开始说起白天的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