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正在半望远方的风景,可是星眸又微带黯然,似为心底的相思叹息。
小手似白兰花儿轻垂,无力,玉箫横放,香膝半抱。
石青璇的小螓首轻轻枕在自己的膝上,头微侧,静坐无波的镜湖之畔,小亭内,一又赤足,柔幼似玉无瑕,十趾若蕾,不开更喜。足下,湖内,游鱼一对,缓缓聚首,似乎在陪伴着这个孤独无助的人间天女。
静坐,无言,带着一种孤寂和落寞,清苦和孑影。
虽然于这个洛阳西苑里面,也有众女相栏,甚至他就近在身边,每每看向她,都是炽热烫人的眼神,暗燃她的心魂,可是她却不敢对视他的眼睛,她生怕自己一旦对视,就会让他俘获,甘心做他的乖乖小俘虏。虽然与他天天相见,可是那一份心底相思却难近的感觉,让她依然感到孤独。
她不知如何是好?
没有人教她,没有人能告诉她怎么办?没有人与她相同……
徐子陵自远处而来,他又来与她相伴,那怕每天仅仅是很少的时间与她两个人独处,可是,他每天都希望看见她,伴着她。
他也知道,她虽然不出声,却也是在心底默许他的举动,她也在思念着自己。
她总是在等着自己……一直都在。
她是那般的孤独,那般的无助,那般的让人爱怜。
远远看去,每一次都是那般,可是每一次都会不同。每次看见都会更加爱怜她一分,更想拥她入怀,让她从此不再孤独,不再无助。
石青璇静坐,似乎不觉他的到来。
她背影如倩,曼妙如巧,自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清新,也有一种淡雅自若的从容,使人感到她越发秀逸出尘。她那温玉小手,轻轻而垂。
于香趾之侧,玉箫横放,与兰花小手相映,更让人黯然叹息这世间造物主的神奇,能有此种钟天地神秀聚万物灵气的美人香躯。不知在想些什么,星眸静静,似乎只在那表面无波的心湖里,才有一丝丝灵识在微微地颤动,为着心底那一份相思。
想起以前,他总是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高兴起来……
他讲笑话,吟咏诗词,任凭自己的喜欢,而不论自己会不会是因为一时的小调皮。也没有一丝大男子那种自高自大的气恼。为了自己的欢喜,他会亲手做美味的食物来让自己试鲜,甚至会在冰天雪地跑到野外为自己抓鱼,做叫花鸡……
若是自己不曾有那样的一个父亲,那该是多好。
他只是稍稍接近自己,就让那人打得鲜血滴洒。
并非一次,在小河边,两人大打出手,若不是自己及时赶到,他也许就会让那个蛮横的人打成重伤;还有大石寺外,若不是……自己如果与他相近,那么只会带给他诸多的不幸。那个蛮横又强大的人,虽然她很不喜欢,可是也得承认,是她的父亲。
为什么自己会是邪王石之轩的女儿?如果换转是别人的女儿,不是邪王的女儿,相信自己不用担心那个蛮横无理的人找上门,将他打成重伤。
他现在已经是一军之主,势大业大,他不能跟邪王为敌,不能平添邪王这样的一个强敌。
她不愿意因为自己,他就会与邪王反目,势同水火。
所以,她不敢让自己与他走得太近,尽管她不舍得与他远离,也不愿意离开他的视线之外。可是,她却只能在相近的咫尺,与他相隔遥远地相思,心神暗融,而不能与他相亲相爱,就像众女一般。她可以与他相伴身边,却不能让他更进一步,她害怕,只要自己稍稍让他进一步,就会禁忍不住心底那份爱意,与他紧紧地相拥,再也不放……
“千里相见终有日,相思难近无尽时;咫尺天涯遥相望,牛郎织女恨天碧。落花流水问卿在,越女浣纱清溪西;梨花带泪忆苦甜,煮酒青梅催芽枝。为君一曲两相印,心有灵犀早成痴;结发长生情如丝,执子之手相对泣。”徐子陵轻轻而来,轻轻道。
淡淡,却情伤滴血,尽诉心声。
这是为她新作的诗,也是他想跟她诉说的心底之语。
她知道他来了,身躯微微一颤,但仍是背对着他,半望镜湖,静静无言。
于暗淡的黄昏中,她的半身似若熔进晚风中去,微带窈窕暗影。但是更让她那如云秀发轻软柔贴,更使她有若刀削的香肩,显现优美曼妙的线条,更让她整个人显得弱质无助,怜怜可楚。
她始终没转过身来,也没有回答,只是若有若无,幽幽浅叹。
那轻轻的黯魂之叹,让他几乎肝肠寸断。
虽轻,却能感到她内心的苦楚和不安,还有求助和相思,她在自己的情感中挣扎,苦苦挣扎。
徐子陵轻轻地走上去,虽然极想拥她入怀,给她无尽的慰藉。但是,却始终无法对她做出一点过激的举动来,心中唯恐她的心魔不去,心结不解,更惹她痛苦。
徐子陵在她的后背站了一会,后来又在她的身后坐了下来,虽然靠得很近,但是却没有触到她的身边。
她默许了他坐在自己身边的举动,尽管她与他保持着距离。
可是却不会拒绝他的到来,还有陪伴,她需要他的相伴,还有支撑。他是她整个天空的支柱,是她所有的依靠,没有他,她会一个人孤孤单单于山林终日,不复与任何人再见。她虽然害怕与他过于接近,却也是喜欢与他共对。哪怕只是坐在近旁,那么就是在这咫尺天涯来相思,也总比一个人苦苦地孤独落泪要好……
两人相伴而坐,久久不语。
不知什么时候,她与他就已经习惯了这样默契的相伴,不言不语,只有心神之间轻微的交流,和慰藉。
相互之间,似乎不必用太多的语言,就能让对方轻轻明悟自己的心意,又能舒缓自己心中的相思之情。
于两个人的对坐之时,似乎总有一种让人舒适让人祥和的宁静;于两人的世界里悄悄而生,然后周围的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与她相伴而坐。什么尘世之事,统统离他们远去无痕。
在这一刻,只有他,与她。
在这一刻,只剩下,彼此。
与他相伴,石青璇一动也不想动,舒服得心满意足,只觉能这样伴坐在他的身旁,已经觉得是一种极大的幸福。她没有想过要他把自己拥入怀中,细细爱怜,也许,那是更遥远的事。在这一刻,她只想,在自己孤独无助的身边,有他一直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