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正年轻

作者:刘静

    刚转了一个分队,他的手机就响了。他掏出来一看,是唱东方打来的。他接通手机小声地说:“我现在在査铺,等一会给你打过去。”

    唱东方在电话里大叫:“你先别挂电话,听我把话说完。我现在正在机场呢,两小时以后到北京的首都机场。”

    孟勇敢大吃一惊:“什么,你不是开玩笑吧?”唱东方说:“我怎么会开玩笑呢?你听,正在广播找人呢。”孟勇敢仔细一听,电话里果然有些嘈杂,似乎真有广播声,不由得他不信了。孟勇敢的心脏一下子就提速了。由于提得太急,也提得太厉害了,孟勇敢的脚步都有点不稳了,有点踉跄了。跟在他身后的值班员关切地问:“副连长,你是不是哪不舒服?”

    副连长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但态巳经失出去了,巳经无法挽回了,除了承认自己身体不舒服,巳经没有别的什么好办法了。他只好点头说:“嗯,我好像有点头晕。”

    值班员马上说:“要不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查就行了。”这怎么行呢?这是自己第一次查铺,哪能刚查了个开头,就装病不查了呢?这算哪门子的工作态度?这不是他孟勇敢一贯的作风嘛!

    说实在的,孟副连长真想查好他这人生的第一铺哇!无奈时间紧、任务重啊!孟副连长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每个房间检查的时间越来越短。到了三楼,等查到他的老分队时,他像是无比信任自己的老单位,连房间也不进了,就用手电照了照每个房门,箅是把铺查完了。往楼下走时,孟副连长深感内疚,心里很不是滋味。”

    回到宿舍,孟勇敢又拨通了唱东方的手机,最后核实一下真假。没想到却把唱东方给搞烦了,质问他:“你慌什么,你不是经得起各种检查吗?”

    盂勇敢赶紧解释:“我这哪是怕你来检査呀,我这是怕你不来检奄呀!怕你是逗我玩,让我空欢喜一场啊!”

    唱东方笑了,说:“我保证你不会空欢喜的!两小时以后,咱们就能见面了。哎,咱俩见了面,是先拥抱啊还是先握手?”

    孟勇敢的心跳又加速了,他心在跳,嘴在硬:“我看咱们还是先易后难,循序渐进,一步一步地来吧?”

    唱东方“咯咯”地笑出声来,说:“你可真是叶公好龙呀!天天在电话里说想拥抱我,想吻我,怎么真见了面了,你又不敢了呢?”

    孟勇敢不好意思地说:“不是不敢,实在是场合不对。在大庭广众之下,谁好意思干那种事,你好意思吗?”

    唱东方很〒脆地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好意思。”孟勇敢赶紧说:“你可别,千万别当着你姐和你姐夫的面出我的洋相。”

    唱东方说:“什么?你告诉他们了?”孟勇敢说:“我还没说呢,等放了你的电话,我就通知他们。”唱东方又叫了起来:“你别告诉他们!别让他们知道!”孟勇敢问:“不让他们知道,你来了住哪?”唱东方说:“我就住你妈那里。怎么?不行吗?有什么不方便吗?人家能去,我怎么就不能去呢?”

    孟勇敢只好说:“能能!谁说不能了?我先代表我妈欢迎你!”唱东方说:“这还差不多!那就一会见吧!”孟勇敢先代表尚己的母亲,欢迎了自已的恋人。但他在往母亲住的地方飞奔时,心里却七上八下的。他不知道母亲听了唱东方的事后,会有什么反应。母亲那么喜欢倪双影,一门心思要认她是内己的儿媳妇,现在这半夜三更的,又从上海飞来个程咬金,不知母亲能不能接受她?

    果不其然,母亲一听这事就火了,大骂孟勇敢不是个好东西,说他进了城市就跟城甩人学坏了,学成陈世美了。骂着骂着,母亲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开了,这些鼻涕和眼泪,都是为那可怜的好闺女倪双影流下的。母亲流着眼泪说:“你这挨千刀的小王八羔子呀,你让我怎么有脸再见人家闺女呀!人家对我那么好,你却狼心狗肺地这样待人家,你不是人哪,你是畜生啊!”

    孟勇敢耐着性子坐在那儿抽烟,想等母亲骂够了,消消气。谁知母亲却没完没了了,看样子不制止她,她会这样哭一夜的。孟勇敢是个孝顺儿子,他本来应该由着母亲的性子让她哭个够的,可飞机不等人,现在是女朋友比母亲重要,别人家的儿子都是这样,他也不能例外呀!

    孟勇敢按灭烟头,站起身来,开导母亲说:“妈,你别哭了,哭也没用了!我早就告诉过你,倪双影不是我对象,你偏不听,偏要把人家儿媳妇。现在你真儿媳妇要来了,你却在这儿哭哭啼啼地哭假儿媳妇,你怎么就箅不过来这个账呢?你以后要跟真儿媳一起过,而不是跟假儿媳一起过,你何必为假儿媳得罪了真儿媳呢?妈,你好好想一想,看看是不是这个理?我先到飞机场去接你真儿媳去,你赶紧收拾收拾屋子,搞干净点。这个儿媳不像那个假儿媳,她是个城市人,又是个大学生,是个讲究人。”

    母亲停止了哭泣,擤了把鼻涕,生气地说:“人家小倪也是城市人,也是大学生,人家的爹还是个大干部呢,人家咋就能不讲究,她凭啥穷讲究呢?她这么讲究,来我这儿干什么?”

    孟勇敢想逗母亲高兴:“妈,丑媳妇早晚不都要见你这厉害婆婆嘛!”

    母亲一听,更不髙兴了:“你是不是缺心眼呀?小时候脑袋是不是让驴踢过了?放着小倪那样不丑的闺女你不要,偏要去找那长得丑的!”

    孟勇敢一听母亲说这话,就信心十足地笑了。他笑着对母亲说:“妈,人丑点不要紧,只要她人好就行。”

    母亲一听这话,又想哭了,撇着哭腔说:“人家小倪那闺女,人不就挺好的嘛!”

    孟勇敢走过去,拍了拍母亲的后背,安慰她:“妈,你这儿媳妇,比小倪还好,不信你就等着瞧吧!”

    孟勇敢站在首都机场出港口,等着唱东方出来。他脑子里像放电影样,一遍遍重放着第次在这里见到唱东方的情景。大概是放得次数太多了,记忆的胶片都被放模糊了,唱东方的影像反而越放越模糊,越放越不清晰了。到了最后,他竟然想不起唱东方长什么样了。唱东方背着双肩挎,穿了件白色的羽绒服,神采飞扬地出现了。虽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钟了,但她却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一下子照亮了首都机场出港大厅。孟勇敢眼前像出现了万道光芒,他都有些睁不开眼睛了!

    远远地,唱东方在向他招手,他身边有人扭过头来看他,大概是想看看美女在向什么人招手。孟勇敢被人看得有些心虚,像那个独占了花魁的卖油郎一样,心里头又激动又胆怯,还有那么一点不踏实。

    唱东方走到他面前,望着他的眼睛,一脸的坏笑。孟勇敢知道她为什么这样笑,心里一慌,赶紧伸出手来,准备循序渐进,一步步来。

    唱东方并没有伸出手来同他握手,而是像雄鹰展翅那样,张开了双臂。

    孟勇敢吓得赶紧往两边看,见身边的陌生人纷纷看着他俩。孟勇敢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小声说:“别这样,你别这样!”

    唱东方“咯咯”笑了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扑了上去,将孟勇敢搂得紧紧的,抱得死死的。

    孟勇敢的脚下不稳,向后踉跄了几步,好不容易站稳了,却又喘不上气来,大概是唱东方搂着他脖子搂得太紧了。他脸红脖子粗地小声说:“放手I你松开手!快放开我!”

    唱东方在他耳边悄悄地说:“说你爱我,我就松手!“孟勇敢又看了眼四周,见没什么人再看他们了,才小声地说:“那行吧,我说,我爱你。”

    唱东方不干:“这哪行啊!好像是我逼你说的似的,是我逼的你吗?”

    孟勇敢急忙说:“不是,不是,是我自愿的。”唱东方问:“你自愿什么的?”孟勇敢说:“我自愿说的。”

    “只是自愿说说吗?”

    “不不,不只是说说,还有实际行动。”

    “那行,那你现在就拿出点实际行动来吧!”

    “什么实际行动?”

    “你吻我一下,一下也行!”

    孟勇敢是一下也不行。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跟个女人这样抱在一起,已经超出他的极限了,再让他当众吻她,还不如先杀了他呢!孟勇敢求饶了,小声地求唱东方:“东方东方,我求求你,别闹了,松开手吧!你看我都出汗了!”

    唱东方抬头一看,可不是嘛,孟勇敢的脑门上果真有汗。唱东方这才松开了手,笑着说他:“至于吗,看把你吓成这个样!”

    孟勇敢长出了一口气,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摇着头说:“哎呀妈呀,我快让你折腾出心脏病来了!”

    两人上了车,是辆自动挡的“本田”车。唱东方笑了,说:“不敢借好车来接我了吧?怕再挂错挡位,撞了别人的车吧?”

    孟勇敢笑着说:“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孟勇敢发动起车,伸出手去挂挡。唱东方把自己的纤纤玉手放在了他的手背上。孟勇敢看了她一眼,见她正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