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正要走出去,闻言就停步在门口,转头来看王氏,脸上露出很怪异的神情。
王氏被她看的浑身发毛,讪讪道:“若你觉着不妥,就当我没说。”
明兰静静盯着她,缓缓道:“小时候我曾问老,心胸狭窄,又自私糊涂,您当初干嘛挑她做儿媳?老说,纵有千般不是,却有一个好处。她是个心软的,没那歹毒阴狠的肚肠,纵是给她把刀,她也想不到取人性命上去。”
后面半句还有,当年的事,王氏想反正卫姨娘结实好生养,就让林姨娘兴风作浪,卫姨娘吃了苦头,或没保住孩,将来两人必然斗成死敌,她好从中取利。
待卫姨娘真死了,王氏也稍稍内疚了一阵(她认为自己责任小),每回盛府去庙里捐长明灯,她总也老实的给卫姨娘多出一笔银。
“老还说,只可惜性轻信,容易叫人撺掇。有康姨妈这种心地邪恶之人在旁,她总也不放心。将来明白了,不和康姨妈来往了,她就放手都交给你,也叫摆摆做婆婆的款儿,一家人舒舒坦坦过日。”
说完这话,明兰心头一阵酸涩,眼眶发热,难过的摇摇头,走了出去。
王氏怔怔的坐在那里,心乱如麻。她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小时候住在小镇上,虽非大富大贵,但叔叔婶婶待自己如珠似宝,便要天上的星星,叔叔也装模作样的去搬梯,逗的自己哈哈大笑。冬天夜里她怕寒,婶婶怕汤婆烫着她,每夜把她的小手小脚捂在自己胸腹上睡。
直到十岁出头,父母才接了自己回家。家里那么气派,来往的客人非富则贵,还有个几乎不认识的姐姐,那么美丽,气质那么高贵,识又渊博,她不禁自惭形秽。
其实她一直很想念那个山清水秀的小镇,还有疼爱自己的叔叔婶婶,爹娘也很疼自己,但总是很忙。身边的妈妈对她说:“你叔婶只是买卖人,你爹是皇上器重的大臣,你娘是是能进出皇宫的诰命夫人。你是要回下九流做商户人家的姐儿呢,还是做官宦高门的千金?”
从那时起,她努力端起架,着姐姐的样,决心做个让人人高看的大家闺秀。
这两年也不知怎么了。刘昆家的劝,华兰劝,儿儿媳劝,那些好好的话,自己一句也听不入耳,反倒是康姨妈说些不不四酸不溜秋的,自己却爱听的很。
渐渐的,她满肚都是怨气,越来越觉得全天人都对不住自己,时时想着要找人出气,就跟入了魔似的。
想起和善慈爱的叔叔婶婶,那么好的人,若叫他们知道自己现在变成这样,该有多么伤心呀;她还可以去找女儿倾诉求助,可若叫她知道母亲做出这种事,华兰会用什么眼光来看自己?还有长柏……她有什么脸去见儿呀。
怎么就落到这个田地呢?王氏悲从中来,伏在桌上放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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