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作者:关心则乱



  公孙猛来信道,他长兄婚事已成,新嫂嫂如何贤良恭谨,因母亲不放心嫂嫂年少,哀恳婶娘再多留半年,教导新媳妇会持家待人,婶娘只得答应。来去途远,公孙猛也会多待一阵,到时护送婶娘,一道上京,叫叔父夫妻团聚。

  来信中还夹了另一封信,是公孙大娘亲笔写给明兰的,里头道:倘若到信时,眉姨娘已有身孕,未免她多思多想,误了孩儿,请明兰瞒下此信。反正自家老爷是个只爱庙堂山川的大丈夫,素不关心内宅琐事,只消叫他提前五日知道老婆要来了即可。

  明兰掰指一算,公孙大娘到京时,若眉已满坐蓐,的确两不耽误。

  看着此信字里行间透出的果决,她叹气摇头,将信件妥善收好——这位公孙夫人不但心细如发,且深体人心;若眉那些小招数,怕不够看。

  一旦孩生下来,各种不快就会纷至沓来。不过,自己选的,自己就要承担后果。

  刚感叹完若眉的人生方向,明兰很快迎来了自己选择的的后果——华兰带着如兰和允儿一道上门了。

  其实自那日康王氏被送进慎戒司,她身边的心腹又叫王老夫人处置了个干净,就没有继续瞒下去的必要了。长柏先通知了华兰,再着人通知刚从乡下回来的如兰,其次是住稍远的长梧允儿夫妇,墨兰嘛……就木有这个必要了(反正长枫夫妇也不知)。

  当海氏委婉讲述经过时,华兰明显反应不过来,呆若木鸡,自己才七八日没来,怎么忽然天地骤变!若自己更勤快的回娘家,是否此事就不会发生?老和生母也能免此一劫?

  如兰当时就吓懵了。她长这么大,想过最毒的计策,不过是‘若能叫墨兰吃堆狗屎该多好’之类。下毒杀人?她做梦也不敢想,生母居然就干了!不对不对,是那该死的姨母!

  最惨是允儿,乍闻母亲教唆姨母下毒,要杀害夫家最崇敬的盛老,她就昏倒了;好容易掐人中醒来,又得知母亲已被送进那暗无天日永世不能出来的慎戒司,她再昏死过去。

  长梧先急急去探望叔祖母,见老已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至于丈母娘嘛……说句不孝敬的,这老娘们还是早点消失,世界才清净。

  华兰好容易回过神来,踩着风火轮杀进王氏屋里,气急败坏的数落了生母一通,“……女儿跟你说多少回了,姨母对你没安好心!这种事你也敢信她?这回闯出大祸来了罢!我就不明白了,当年她抢了你女婿,您怎么这么不气了?”

  王氏抽泣道:“本来是气的,可后老我见如儿嫁的不坏,姑爷是个体贴人,小两口终日和和美美的。而元儿却跟佑哥儿水里火里,还天两头受罚。我听你姨母常说元儿的糟心事,也就不气了,还觉着如儿没嫁过去好呢。”

  如兰涨红脸,大声道:“姐,娘,你们说什么呢?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叫什么事?!她渐渐懂事了,生母却又不着调了。

  华兰痛心疾首:“娘,那是姨母的伎俩,先叫你消了气,再慢慢哄你上当!姨母是什么人,咱们姐弟几个从不爱搭理她,不是为了康家势弱瞧不起她,而是姨母这人……”她词穷了半天,“长柏说的对,那就是个祸害!跟她近,就得倒霉!”

  最后一句,叫刚进来的允儿几乎又昏过去,长梧扶着妻来向王氏谢罪,王氏恨的牙根发痒,冷冷道:“赶着那么个姐姐,已是我上辈的孽,你这外甥女我可当不起!”

  允儿跪在地上哭泣,长梧只好陪着一起跪。

  华兰忙过去扶起,边对母亲道:“娘,看你!这跟允儿妹妹什么干系,您就算不认外甥女,也得认侄媳妇呀!”这句话暗含厉害,允儿多少也懂了,却不敢答应,只能伏地哭泣。

  见事已如此,两个兰在王氏处磨出什么花样来,她们转而去抚慰祖母病弱的身体,还有老爹盛紘‘那受伤的心灵’——娶妻不淑,家门不幸,使他十分忧伤。

  允儿则求到内务府,苦苦哀告,只求见母亲一面,结果……当然没有结果。

  长梧暗盼,府吏们一定要公正严明呀。

  允儿大哭一场,先去找父兄商量。得知如今内宅是金姨娘当家,父亲冷冰冰的根本不愿提及母亲,兄长满脸苦痛茫然,不知所措,亏得嫂嫂嫁妆不菲,母亲仅剩的嫁妆也被外祖母讨回,加上康晋的俸禄,哪怕康父翻脸,他也能自立。

  想去求王家,然而外祖母病的不省人事,舅父忙着侍病床前,舅母态鄙夷厌弃,几番推诿敷衍,最后,允儿只能抱着不可能的希望去了盛家。

  因盛紘还在‘忧伤’,允儿只好去见长柏,她也不知道该求些什么,放母亲出来么?还是原谅母亲的丧心病狂?为人女,她哪有的选。

  谁知正遇上也在向长柏求情的华兰如兰,她们并不在意康姨母被关进塔利班,还是集中营,但希望王氏莫受大罪。结果……这次有结果了:

  两姊妹被长柏从头到脚训了一遍,非但没替母亲争取到任何减刑,连她们在婆家的行为一并受到提前警告,还被迫听了四篇圣人云。

  对自己同胞姊妹尚且如此,对元凶之女自然客气不到哪里去,长柏直言道:“若作为姨母之女而来,就什么也不必说了,只请出去;若是作为堂兄之妻,咱们还是一家人。”

  允儿哭的伤心,不待她说什么,长柏又补上一句:“我已写信回宥阳,将此中情由一并告知伯父伯母了。”

  正在低头劝慰妻的长梧傻了,允儿呆滞,不过也不哭了。

  直到回家,夫妻俩才揣摩明白长柏的潜台词:

  敬爱的堂嫂康氏,您想被休吗?您想与儿女分离吗?那么请做出正确的选择。你那恶贯满盈并且已救不出来的妈,还是自己幸福美满的小家庭?

  “可她终究是我娘呀!”允儿怆然泪下。

  长梧肃然道:“岳母做出这等歹毒之事时,就该想到会累及儿女。”

  然后他严正申明立场:作为女婿,他虽然应该积营救岳母,但盛老是大房的绝世恩人,所以,如果老婆非要继续纠缠不清的话,他也只能放弃一边了。

  如此鸡飞狗跳了两日,允儿哭的两眼发干,再也熬不出半滴眼泪来,而面对长柏的铁壁,两个兰也全然无法,王氏渐渐安静下来,开始接受现实。

  此时,两姊妹才想到明兰来。

  不是她们脑袋迟钝,而是在海氏的叙述中,刻意淡化明兰在此事中的存在和作用,仿佛一直奋战在第一线的是盛紘父,明兰只是在旁愤怒。盛紘当然不会主动澄清,老母被害,自己却一直在打酱油,房妈妈等也不会多嘴。

  而如兰听了翠屏的转述,不疑有它,只听海氏说明兰异常气愤,对康王氏恨之入骨。

  这时华兰才不安起来,她深知幼妹对祖母的感情,既然对首恶恨之入骨,那对帮凶王氏呢?因此才带了如兰和允儿一齐上宁远侯府。

  明兰一见了允儿,当即皱起眉头,她本来蛮喜欢这个温柔善良的堂嫂,觉得歹竹出了好笋,可现在一见她就想起康王氏,那股恨意始终消褪不了,便道:“我们两房素来亲厚,堂嫂要来我这儿,我欢迎之至,只请堂嫂决计莫要提及令堂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