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作者:关心则乱

  这消息把众人都唬的不轻,大家顿时没了吃酒的心。

  盛紘怔忡叹息,长枫叹道‘四妹妹真是命苦’,明兰暗吐槽‘死的是公公又不是老公’;如兰凑到长姐耳边,嘀咕道:“原来四姐姐这回没诓人。”华兰看了胞妹一眼,倒觉着是墨兰乌鸦嘴,原本只是托词,没想一语成籖。

  众人见此情形,匆匆散了筵席,各自回去。回府后,明兰寻郝管事来问:“永昌侯过世之事,怎地由侯爷来告知咱们的?”

  郝大成擦了把汗,站在亭廊外头回话:“禀夫人,是顾禄奔回来说的,又叫我着人去亲家府上报与夫人听。之后,小禄道侯爷还有旁的差事,便急慌慌的跑去别处了。至于其中内情如何,小的委实不知。”

  明兰左手按在椅扶手上,轻轻拍着,沉吟不语。

  郝大成试探着,小心问道:“这个……夫人,要否预备梁府的丧仪?”

  明兰苦笑一声:“人家一没敲云板,二没发丧,咱们怎好上赶着去吊唁(又不是讨打)……不过,侯爷不会出这种差错,定是实情无疑,你先预备起来也好。嗯,比照炀大爷添两成即可。对了,不知梁府要否祭,若要,咱们免不了要凑几个纸人,你上些心。”

  郝大成无有不应的,随后恭敬下去。

  想及梁夫人的岁数,永昌侯应当不到五十才对,怎地说没就没了呢?最稀奇的,居然还是丈夫最早来报信,难道……梁老侯爷并非善终?

  明兰满肚疑惑,几番猜测终不得结论,直到夜里顾廷烨回屋,才明白来龙去脉。

  “你没见着,今儿校场上真是乱作一团。”

  男人似是上顿没吃,就着热腾腾的葱爆羊肉和干虾菇白菜汤,一气扒了两大碗饭,拿巾擦手,问过盛老一行启程可好,才缓缓与明兰说起今日之事。

  自今上继位后,梁老侯爷一直欲表忠心,可武将不同官,平日无兵无灾,哪有机会,此番见皇帝整军心切,梁老侯便日夜切心实干,操演整备,无一日消闲。

  今日难得皇帝亲往西郊大营,梁老侯哪肯错过这露脸机会,强忍身不适,跨马着盔,亲自上沙场演练军阵。正在血气酣畅时,众将领只见梁老侯捂头晃了晃,又揪了揪胸口,似是头晕心痛,然后自马上跌落,场面乱作一团,未等医赶到,梁老侯已断了气。

  后听医言道,梁老侯暴毙,应是劳累加心疾。

  ——不会是脑血栓加心脏病吧?明兰默了片刻,“如此公忠体国,皇上会有荣抚罢?”

  顾廷烨点点头,又摇了下头:“刀兵之事,最讲兆头,皇上今日本在兴头上,却叫当头泼了瓢凉水……荣抚嘛,总是有的,但圣上心里未必高兴。”

  明兰一转念,正觉是此理。

  就好像老板辛苦了大半年,兴冲冲的要开分店,黄道吉日挑好了,明星大牌也请好了,谁知开张剪彩当日,老板剪还没下去,某老员工就因过劳,当场倒毙。

  ——怎一个晦气了得!老板一定很郁闷:老梁你勤恳苦干是好的,但身体不好就不要出来了嘛,我又没逼你非要来参加开张仪式,闹的我好像多刻薄剥削似的。

  很悲哀,也很现实。

  她点点头,又问:“那梁府的爵位呢?我听闻,梁府大爷……嗯,十分出挑了得。”

  “不会。定是老侯爷的嫡长袭爵。”

  明兰笑道:“侯爷怎这般笃定?”

  顾廷烨叹道:“一来嫡庶有别,二来……呵呵,你以为梁老侯为甚这般拼命?”

  明兰匪夷所思:“难道是为了嫡?”那干嘛迟迟不立世,跟老婆闹别扭?

  顾廷烨微笑,端起茶碗:“梁家老大羽翼已成,在外头的人面比他老还广。梁老侯不是为嫡又是为谁?皇上岂能不知。唉,梁家老二我见过,人倒是温和善,可惜……”

  他摇摇头,未再说下去。

  明兰心头不忍,叹道:“功名利禄这四字,真不啻钢刀一把,悬于世人头上。”

  顾廷烨嘴角弯起,故意道:“为着妻儿安稳,便是我,哪怕刀口挣命,也会如此的。”然后炯炯有神的望着,满期待的等妻反应。

  谁知明兰摇头道:“此言差矣。若没梁老侯起先的一力栽培,梁家大爷焉能有今日?嫡弱庶强,还不早早请立世,到来不及时才急的拼老命,老侯爷难道没有错?”

  然后她加倍炯炯有神望回去,似笑非笑:“说起来,咱们团哥儿也有位庶出兄长呢?”

  顾廷烨摇头苦笑,他本想哄明兰高兴感动一把,谁知这小女狡狯如狐,兼得二师兄绝招,平生擅长倒打一耙。

  “团哥儿没有兄长,你是知道的。”

  据看管那边的人说,昌哥儿依旧孱弱,曼娘也依旧不思督促儿读书习武,只把紧张兮兮的把昌哥儿箍在身边,镇日寸步不离,轻易连邻舍孩童都不让近,快将儿养成小姑娘了。

  他摇头之余,也觉着放心。

  他当初就是有此顾忌,才早早设计好,叫昌哥儿性当个田舍翁算了。

  因此,他非但未将昌哥儿写入族谱,还找郑大将军和段成潜陪同作保(这两人比较稳重靠谱),到宗人府出具了书,言明他的确有个外室之,不过是年少妄为,其母卑贱,顾廷烨不堪宗族受辱,已讲母二人做了妥善安排,教他们衣食无忧。但昌哥儿将来不得以顾氏孙自居,也不能分到侯府和父亲的半分产业——类似于提早逐出家门。

  彻底断了一切后,免得各种状况,或说顾侯不知有亲流落天涯,或说顾侯其实心中惦记,只是苦寻不到;或说明兰妒忌,阻隔父相认云云……废话。

  明兰自知这番布置,她站起抱着丈夫脑袋亲了一口,低低道:“我知道侯爷为着我们母,做了好些好些事了。”

  总不能杀掉昌哥儿罢,这年纪的孩早记事了(曼娘的灌输),哪怕养在别人家里,也难免有人为牟利而撺掇昌哥儿来胡搅蛮缠。若其时父母已逝,团哥儿岂不头痛?

  她又亲了口在他鼻梁上,“梁老侯爷虽用心可悯,可在我瞧来,侯爷比他强多了。”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还有,你不要掉下马去,要多吃蔬菜,少饮酒吃肉。”

  顾廷烨摸摸自己的鼻,拉低明兰的脑袋,咬了她的小鼻一口,眉角含笑:“又来胡说八道,吃素与骑马有什么相干?”

  明兰正色道:“酒肉吃多了,马会生气。”

  顾廷烨摸着她微突起的肚腹,然后手掌慢慢往上,因怀孕之故,明兰身体日渐丰柔,触手尽是软绵绵的,他咬着她的耳垂,呵出热气:“戒酒戒肉,那戒不戒色?”

  明兰脸上热烘烘的,耳畔烫的要命,又觉察出他身发硬,忸怩道:“那个……最好也戒了。”

  危及福利,男人当即翻脸,一脸讨债相,“你少装蒜,不是早过了头个月么?都戒了,还不若出家当和尚呢!”怀团哥儿时,又不是没做过。

  明兰腰肢一扭,轻巧的从他怀中跳出来,双手合十一拜,嘻嘻道:“大师戒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