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作者:关心则乱



  明兰啼笑皆非,人都已经死了,任务也没办成,又有什么可说晦气的;屠虎犹自气愤,直说查清后,要抹了给韩家眷的抚恤银。

  邵氏默默听了许久,此刻终于忍耐不住,冲着地上哑声道:“……我,我们自小一齐大的,又共侍一夫,我往日也待你不薄,你为何要……”

  任姨娘本缩在地上低低哭泣,闻言忽如火山般爆发了,她用力直起身,怨毒的瞪着邵氏,吼叫道:“你还敢说待我不薄!都是你害的!都是你!你这假仁假义的蠢妇!”

  她丰满的胸膛不住起伏,粗重的喘着气,“……陪嫁过来的姊妹都纷纷嫁了,我年纪最小,原想到了岁数也能配桩体面的婚事,谁知……谁知,你竟把我给了那痨病鬼……!大爷还有几天活头,你自己守寡还不够,还要拉上我!”

  邵氏被她一记喝晕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尖声辩道:“你,你怎么敢说大爷是……是痨……?!我生了娴儿后多年没动静,见你有宜男之相,有心抬举你,将来若生下哥儿,你岂非有天大的体面!”

  “呸,抬举个屁!”任姨娘恍若变了个人,飞散着头发,疯叫道,“大爷的身你不清楚?!到了后头几年,他连行房也不成,生个屁哥儿!我早说了不愿,你这蠢猪却硬要说我是面皮薄,怕羞,还颠颠的去跟夫人表功,好装贤惠,结果夫人直接给我摆了酒……”

  想及往事,她泪流满面,“到了那地步,我不肯也不成了。”

  邵氏失魂落魄,喃喃道:“原来你真的不愿……”在她心中,顾廷煜是天下第一的好男人,又是侯府之主,加之她平日看的听的,都是丫鬟想攀上爷们当姨娘,怎么……?

  明兰在旁冷眼看,照理说,顾家前任侯爷的阴私,不该议论,不过想这对夫妇,一个生前欺负她老公,一个昨夜险些害了她儿。明兰便不制止,嘴角略带讥讽,静静坐着听了。

  “我统共伺候了那痨病鬼不到五回;他生前,你叫我守活寡,他死了,你也不肯放了我!还说什么要跟我相依为命!我才几岁呀,你竟这般狠心!”

  邵氏听得手足冰凉,慌道:“我,我是真心想叫府里给你养老,我……”

  “放你娘的屁!老什么老,我这般颜色年岁,还有大半辈要过呢!”任姨娘厉声叫骂,“你自己当寡妇无趣,想拖个伴儿解闷罢了!”

  邵氏被骂的天旋地转,欲辩不得,脸色涨得紫红,明兰看得好生解气,直至见邵氏气的簌簌发抖,才悠悠道:“好一张巧言善变的利嘴,大嫂果然埋没你了。不过我有一问,你与大嫂嫂相伴多年,岂不知她性绵软,最好说话,你若真想嫁人,跟她直说便是。哪怕惹她心中不快,也不见得会罚你,终究会放你出去的。你为的,怕不是单单嫁个人吧?”

  看任姨娘脸色忽变,明兰心知自己料中了。

  死了男人的妾要改嫁,本来不难,但要嫁得好却是不易——正经的好人家,干嘛非娶你个残花败柳不可,非得有大笔银的陪嫁,或有旁的抬举才成。

  任姨娘本想嫁侯府中得脸的管事,可顾家兄弟交恶,明兰怎会将服侍过顾廷煜的妾侍配给得力的管事为妻?而邵氏守寡后,想多给娴姐儿攒些嫁妆,将银看得愈发重了,自己提出改嫁,本就会惹邵氏不快,顶多白放了身契,怎么还肯给丰厚的嫁妆。

  思来想去,还不若投靠夫人那头,还能博个好前程。

  “我……”她刚要开口再辩解一二,就被明兰抬手拦下。

  “就算你有苦衷,不得已而为之。”明兰缓缓收回手,“可我从不曾亏待过你,蓉儿姐弟俩也不曾,在林边被一刀捅死的安老伯几个不曾,惨死在蔻香苑门口的那几个婆丫鬟更不曾!就因你吃过苦头,就能里通外贼,害人性命么!”

  明兰一掌拍在桌上,面罩冰霜,冷冷瞧去,任姨娘无言以对,面色如土的低下头。明兰转头道:“话都问清楚了,请屠二爷将她交过去罢。”

  屠虎早等这话了,闻言捡起那布团,再塞回任姨娘的嘴里,待那两个侍卫一把夹起任姨娘,他领头迅速朝外头走去,只余下任姨娘远远传来的呜呜叫声。

  邵氏僵在原地半,双手紧紧攥着帕,脸上似是尴尬,似是恼怒,又似是伤心,半响才道:“……她,她将被带往何处……?”

  明兰指了指门口,示意夏竹去关门,同时顺口答道:“叫往刘正杰大人手上。”说着,嘴角弯了弯,“咱家是积善人家,便是内贼,也不好随意发落性命,还是交给官府办罢。”

  邵氏再笨,也听出明兰话中另有深意,顿了顿,低声问:“露娘,她……会如何下场……”露娘是任姨娘的名字。

  “那要看刘大人审得如何了?若昨夜来袭的只是寻常蟊贼,那任姨娘也不过落个贼婆的罪名,若昨夜那伙人是反贼同伙,那任姨娘……”明兰说的面无表情。

  作为反贼,通俗下场无非是绞颈斩首之类,若是头目级别的,大约还能享受到‘凌迟’这种高技术含量的刑罚。

  邵氏思绪万千,一时悲一时惧,忽伏桌哀哀轻泣起来,明兰没半分怜香惜玉之心,凉凉道:“大嫂嫂别急着哭,先把这个结了再说,如何?”邵氏这才惊觉地上还滚着碧丝,两旁还有两个婆,讪讪的揩泪端坐。

  婆得明兰示意,抽出堵在碧丝嘴里的布团,碧丝适才听任姨娘招供,已知自己闯下大祸,吓得泪水涟涟,甫一松开嘴里,就连忙哭着哀求:“夫人,奴婢知道错了!奴婢该死,求夫人饶过我这回罢!”又连连磕头,满嘴的叨扰。

  夏荷见她清丽的面庞上俱是泥污和血渍,不禁暗自可怜,冷不防听明兰朝自己道:“拿出来罢。”她忙回过神,赶紧从袖中取出一小包物事放在桌上。

  那是用丝巾包的一对镯,镯身通体赤金,打成滚圆的荷叶宽边钏儿状,上头镶有数颗的明珠,璀璨夺目,于镯扣处竟还各嵌有一颗黄豆大的猫儿眼。

  一见此物,邵氏的脸色顿时青红交加,她心虚的望了明兰一眼;只见明兰闲闲的拨弄那对镯,“这对镯是当初顾家给大嫂嫂的聘礼罢,果然好东西。”

  邵氏哪敢答话,只胡乱点了点头。

  “就是为了这对镯,你就把我和团哥儿卖了?”明兰声音轻柔。

  碧丝抖得筛糠般,哭道:“不,不是……我见是大夫人,素日夫人多信重大夫人,想着告诉大夫人也无妨……”

  “崔妈妈是怎么跟你说的?别说是大夫人,就是天王老,也不得透半个字。”明兰语气淡漠,“这些话,你都吃到狗肚里去了?”

  碧丝无话可说,只能不断磕头求饶,又去瞧夏荷和夏竹,盼她们代为求情。

  夏竹心软,耐不过就想开口,却被夏荷扯了下衣袖,制止下来。

  不是夏荷心硬,而是她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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