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以后,李东方把贺家国叫住,将赵启功的建议说了一下,要贺家国把边长和何玫瑰尽快找来,动员他们跟随车载电台参加对占厂工人的宣传教育工作。
贺家国当即提醒到:“首长,你可别糊涂啊!这二位可是赵老爷子沙龙里的红人,早就在赵启功的授意下保护环境了!大老板知道了会怎么想?你这不是找事做嘛!”
李东方拍拍贺家国的肩头,笑了:“家国啊,大老板一口一个狗娃叫你,你们的关系这么深,可照我看,你还是不太了解大老板啊,大老板就是大老板,他的心胸、境界比我们高得多,你的担心完全多余!知道么?大老板正准备开一个省委扩大会议做自我批评哩,没准也会扩大到你!”
贺家国怔了一下,也笑了:“……这种会议估计不会扩大到我,我等着听你首长传达吧!”
李东方又感慨地说:“家国呀,客观地说,你那位前岳父大人也确实有政策水平、领导水平啊,比我们那位钱市长强多了——只要不涉及他个人的政治利益,他总能打出一些漂亮的好球。”
贺家国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道:“我看这里面也未必就没有他的政治利益!让工人们长期占着厂子,形成僵持,我们的车载电台天天在园区流动广播,这不是一种很好看的局面吗?不是形象地宣传钟书记的败绩吗?我也许不了解钟书记,可对这位赵老爷子还是比较了解的,我毕竟做过他的女婿!中纪委和中组部的第二个调查组又要过来了,他能不想在政治上找点平衡?”
李东方对贺家国的这番分析不予置评,只说:“家国,僵持的局面谁也不愿看到,你还是给我脚踏实地多做些工作吧,重要情况随时和我通气,再强调一下:我们的原则是,宁可慢务求稳。”
贺家国也想求稳,可现实却不依他的意志为转移。次日上午,召开五家国有企业中层以上党员干部会议时,麻烦来了:最引人注目的星光电镀公司只来了一个姓黄的办公室主任,党委书记、正副总经理一个没到。一问黄主任才知道,党委书记兼董事长郑言吉和总经理刘旭升全被占厂的工人扣在公司行政楼上了,楼上的电话也被掐断了,想打个电话都办不到。
星光电镀公司的那位黄主任样子挺狼狈,笔挺的西服上满是尘土,裤子上的裤缝也裂开了,苦着脸,咂着嘴,极是无奈地说:“贺市长,真没办法,真没办法啊!工人情绪很激动,我是先跳窗子后爬墙才好不容易溜出来的!我们的郑书记、刘总说了,他们算是向您和市委请假了,您和市委有什么指示精神,我负责带回去向他们传达!”
贺家国十分恼怒,这也太无法无天了,不但占了厂子,还把党委书记郑言吉和总经理刘旭升扣为人质,万一有人伤害了这两个企业领导,麻烦岂不大了!当即打了个电话给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王新民,把这个新发生的情况说了一下。王新民一听也着急了,说是他马上安排一下,派些人把郑言吉和刘旭升救出来。贺家国担心公安武警和工人群众发生冲突,扔下电话要去园区。
黄主任拦了上来:“贺市长,你最好别去,工人们现在恨你呢,都说关园是你弄出的事!”
贺家国一把推开黄主任:“对,是我弄出的事,所以,请工人同志有话和你说!”
黄主任还是拦:“贺市长,您带着公安人员一上去,这……这误会就更大了……”
贺家国再次推开黄主任:“没什么误会,我们只是把老郑和老刘救出来!”
黄主任见拦不住,只好硬挤上贺家国的车,跟着贺家国一起去了。
车一路往国际工业园开时,黄主任还没说实话,贺家国也没意识到这其中有什么名堂。直到贺家国和上百号公安武警同志进了园区,逼近星光电镀公司生产区大门口,形成一触即发的紧张对峙了,黄主任才怕了,冲着堵住大门口的工人们喊了一通话,要工人们不要误会,说政府没有抓人的意思,只是要接郑书记和刘总去市政府开个会。工人们这才同意贺家国带几个公安人员进入了生产区。
这时,贺家国心里有数了,估计这里面有名堂。
果然有名堂!到了生产区的行政楼上一看,号称被口的党委书记郑言吉和总经理刘旭升正在那里和两个副总打牌,四个人脸上都贴满了纸条。办公室的电话也没谁掐断,是他们自己故意拔掉了。二人见了贺家国和贺家国身边的几个公安人员,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解释说是开玩笑。
贺家国火透了,拍着桌子又吼又骂:“开玩笑?你们是不愿关厂,是暗中跳动工人闹事!为了自己的那点私利,不听招呼,不顾大局,差点儿造成一场流血冲突!你们简直他妈的混蛋透顶!今天如果真发生了流血冲突,你们一个个都得进大牢,去吃牢饭……”
回去以后,贺家国立即向李东方做了汇报,建议将郑言吉和刘旭升开除党籍!
李东方想了想,没同意,指示说:先以领导小组的名义发个通报,对这两个同志的组织处理下一不再说,现在死死盯住他们——解铃还需系铃人,让他们去做工作,告诉他们:星光电镀公司的工人闹出任何乱子市委、市政府都拿他们是问,恐怕不仅仅是开除党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