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政治活动能够让你安全着陆并全速前进。其他的则会让你头朝下闷声栽倒再也爬不起来。
十月二十七日 星期三
〖《每日纪事报》头版:塞缪尔遥遥领先得票数惊人
迈克尔·塞缪尔,年轻的环保部秘书长,昨晚成为竞选首相的头号种子选手。
《每日纪事报》过去两天在三分之二的政府议员中进行了一次独家调查,其中有百分之二十四的议员提名他为心中的第一首相人选,遥遥领先于其他有潜力的候选人。
塞缪尔将会在几天之内宣布参选。令他的竞争对手感到更不好受的是,他将得到很多有影响力的党内高层的支持,比如党主席威廉姆斯勋爵。据可靠人士预测,这样的支持将会在参选过程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其他候选人中,没有一个人的票数超过百分之十六。其中有五个潜在候选人得票在百分之十到百分之十六之间。这五人分别是帕特里克·伍尔顿(外交大臣),阿诺德·多利斯(内政大臣),哈罗德·厄尔(教育部部长),保罗·麦肯齐(卫生医疗部部长)和弗朗西斯·厄克特(党鞭长)。
厄克特以百分之十二的得票榜上有名令威斯敏斯特惊异。他甚至都不完全算是一名内阁成员,但作为党鞭长,在执政党中有很广泛和强大的基础。《观察家报》认为他将成为一个很强的外围候选人。然而,昨晚,与厄克特私交甚密的消息来源强调,厄克特无意参加竞选,并会在今天某个时候表明自己的立场……〗
首相改变主意了。他把当天上午的报纸读了个遍。那些一个星期前还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的社评现在则遵循了变幻无常的特点,颂扬着他的自我牺牲,说这会让政府有一个全新的开端——“尽管如此,他还是必须要解决很多突出的个人和家庭问题,才能让公众满意。”《泰晤士报》的警告振聋发聩。和平时一样,媒体做两边倒的墙头草做得毫不脸红,就像人尽可夫的妓女。
和其他热心读者一样,他特别仔细地读了《每日纪事报》。好像大家都取得了十分一致的观点:这是一次公开竞赛,任何结果都有可能,但塞缪尔最有可能成为领头羊。科林格里奇把报纸扔到一个角落,在空中如死去的天鹅般划出一道弧线。接着他叫来了政治秘书。
“格雷厄姆,给威廉姆斯勋爵送个信,同时送给汉弗莱·纽兰兹。勋爵需要在今天下午十二点半签发一个新闻通稿。领袖竞选的提名将会于三周后的十一月二十八日,星期四截止,第一次投票将定于十一月二十三日,星期二举行。如果需要第二次投票,那么就按照党派章程,在第二周星期二,也就是十一月三十日举行,如果还有最后一轮投票,就在第二次投票结束后的两天后举行。记清楚了吗?”
“清楚了,首相先生。”秘书点点头,但不敢看科林格里奇的眼睛。这是他宣布辞职以来两人第一次面对面独处和谈话。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格雷厄姆?在六个星期零一天之后,你我就都失业了。过去这些年我一直没找到机会好好谢谢你。但我希望你知道,我有多感激你。”
秘书有些尴尬地耸动了一下。
“你必须要开始为自己的将来考虑了。我会有一份卸任晚会名单,你的名字会出现在上面,还有好几个刚被授予爵士封号的人,他们肯定会很乐意给你一份不错的工作。我会确保这事情万无一失的。考虑一下你想要什么,告诉我一声。我还是可以帮你一把的。”
秘书抬起双眼,里面充满了遗憾与感激。
“顺便说一句,格雷厄姆,泰迪·威廉姆斯可能想找我,建议我缩短整个竞选流程。到时候就说我没空。你要明确告诉他,这些是指示,不是可以商量的条款,而且十二点三十分必须准时发布。”
短暂的沉默。
“否则的话,你告诉他,我就只好自己泄露这个消息了。”
潮流从不等待任何人,现在,属于迈克尔·塞缪尔的那股热潮已经开始退却了。科林格里奇一宣布辞职的决定,他就找到自己的良师益友,泰迪·威廉姆斯,请教他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是个很棒的建议,但好像一点儿用也没有。将塞缪尔作为第一种子选手来宣传的那期《每日纪事报》一面世,厄克特紧跟着就出现在电视镜头前,明确表示自己没有任何参选的打算,“当然,我受宠若惊,居然出现了我的名字。但我觉得,作为党鞭长,在这场竞选中,我还是做个完全公正的旁观者,才最符合党派的利益。”在离开之前他还自我否定般地点了点头,记者群中还传来大吼大叫的提问声,但他已经没影儿了。
媒体开始对塞缪尔穷追猛打了,那天上午晚些时候公布的详细选举时间表让大家更为兴奋。上气不接下气的记者团队终于在海德公园附近的洲际酒店找到塞缪尔时,他正要跟重要的朋友进行一个较早的午餐会面。这时候,这群“审问者”们是不能够接受含糊其辞的回答的。塞缪尔无法说“不”,他们也不能接受“可能会”这样的答案,因为有人发现他已经召集了一个竞选团队的核心人士。因此,在受到媒体不断地骚扰之后,塞缪尔被迫在酒店的台阶上发表了一个声明,在一堆堆来来往往的行李和举起的雨伞中,宣布自己的确会参选。
一点钟的新闻上,厄克特和塞缪尔形成了鲜明对比。德高望重,温文尔雅的政界元老拒绝参加竞选,而显然心急火燎的塞缪尔则迫不及待地在大街上举行了一个即兴的新闻发布会,宣布自己成为第一个候选人,而此时离首次投票还有将近一个月。
厄克特带着巨大的满足看着新闻报道时,电话铃响了。他听到那头冲厕所的声音,然后确凿无疑地传来本·兰德里斯夸张的大笑,接着电话就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