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为你

作者:十世

来人正是去年年底被云夜秘密送出宫去的怜惜,以及被救出牢狱的原西木将军屠越。

  因为圣驾亲临的消息被云珂暂时封锁,所以二人并未想到竟然能在这里见到皇上。

  “皇上近来、近来可好?”怜惜再次见到云珂,心下甚是激动,忍不住上前两步问道。

  云珂看著他芊细弱柳,梨花素裹,眸中温意绵绵,仍是那一幅柔弱怜惜之态。当日两人分手匆匆,未曾道别,期间峰回路转,不知都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今日再相见,彼此都不禁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云珂收回心思,微笑道:

  “朕很好!怜惜倒好像消瘦了不少。”又对他身旁的屠越道,“屠将军别来无恙啊?”

  屠越微感惶恐,恭敬地答道:“托皇上鸿福,臣、在下……屠某近来还好。”他身份已变,一时不知在云珂面前应该如何自称,连著换了几个称呼,都甚觉不妥。看向怜惜,听皇上说他消瘦了不少,自己伴在他身旁,感觉没有皇上久不相见明显。此时一看,倒真觉得他清瘦了许多,不禁心下歉疚,微微握住了怜惜的手,轻叹:“只是苦了怜惜……”

  怜惜回握住他的手,抿嘴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云珂见他二人神态间亲密恩爱,显然感情美满,心下也不禁欣喜。只是不期然便想到了夜儿与自己万花谷中的柔情蜜意,登时心中一沈。

  云珂邀他们坐下,一起叙述别来之情。

  原来他们二人在云夜派人的帮助下,由西木潜逃出境,去了北玄国。又从那里辗转回了云国。二人本来打算隐姓埋名,从此过上平凡生活。只是这次明月王朝与炎国开战,对两人来说都是意义重大,便禁不住来到战场,希望能打探到一些消息。

  因为玄武大军仍然挂著天赐将军的升龙旗,二人以为挂帅前来的是昭阳侯云夜。昭阳侯对他们的恩惠可说是如同再生父母一般,两人前来求见,便希望能为云夜略尽一些绵薄之力,助他攻下此关,以报答他的恩情。却没想到竟然见到皇上。

  怜惜与皇上到底情分非同寻常,想到当日谣言皇上遇刺重伤的消息,自然是万分关心。

  云珂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没再多说什麽。二人问起昭阳侯近况,自是奇怪为什麽明明挂著天赐将军的军旗,却不见将军人影。

  云珂念起夜儿,倒真不知如何回答。

  好在二人也想到其中也许别有隐情,未再问下去。

  怜惜见皇上虽然浅笑晏晏,但眸中却无什麽喜色,思及现在函关难以攻下,便道:

  “皇上,当年第一武将攻入函关,兵临京畿城下,让炎国举国震惊。待云将军退兵後,曾大修此关。当时有人向炎主靳岐献策,在此关内侧两边筑上高台。一来可以巩固关防,二来便於在敌人攻打时杀出轻骑,易攻易守,所以现在此关难以攻破。不过此关尚有一个破处。”

  云珂和站立一旁的徐少渊听闻此言,都不禁惊疑地看著他。

  怜惜当年在炎国受尽苦楚,虽是前炎主所出,但对炎国却毫无好感,谈起话来也直呼其名,没有半分情感。此时,他微微一笑:“这正是怜惜和屠越千里迢迢赶来此地的原因。”

  “少、少主,您慢点!慢点!”林棋惊慌不安地看著云夜挺著近八个月的肚子伸手去勾那高柜上的文献。

  “只不过是拿个东西,你慌张什麽!”云夜不耐地呵斥道,神色自若地拿下卷簿。

  林棋擦擦额上的冷汗,只觉得端著药的手都在发抖。

  真是的!自己刚只伺候了少主半个多月,却感觉好像已经过了十几年,当真深刻理解了何谓度日如年!

  暗骂桐枢这个狡猾的家夥,自己明明去问过他伺候少主有什麽需要注意的,他却说只要看少主高兴就好。可是自皇上走後,自己就没见少主高兴过!

  又禁不住暗怨少主阳奉阴违,明明答应了谷主要好好休养决不轻举妄动,却仍然任性如初。

  可是他却不知道,云夜根本不认为自己做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在他来说,这已经是他难得听话的日子了。

  “少主,下回您要拿什麽东西,只管跟属下说一声就是了,属下帮您拿就好!”林棋连忙过去扶住云夜。只不过去端个药的功夫,少主就坐不住了,真是一刻不看著都不行。

  想起那日少主非要去辰星阁,自己没办法,只好陪著他去了。半路上遇到柏松,少主把他也叫上了。

  结果在多年没有打扫过的晨星阁里,两人先是灰头土脸地收拾一番,操劳一顿筋骨。接著又胆战心惊地看著少主神色不悦地在那些书柜中走来走去翻东翻西,受了一番心力折磨。

  好在少主很快就撑不住了,扶到桌边坐下休息,只让他们两人不停地在这个柜子里找找,又到那个柜子里瞧瞧。折腾了一个下午,才勉强算把少主需要的东西翻了出来。

  经过了这件事,柏松打死也不肯再出现在少主面前。说什麽身体劳累还是小事,只是受不得心里上的这番压力。

  真是气死他了!难道他就受得了吗!现在他可是天天担心著说不定什麽时候他转个身的功夫,少主便会不小心把孩子给摔出来……

  “你当我是废人吗!这麽点事用得著叫你吗!”云夜心情不悦,不耐地道。

  自己现在还能走动,谁知道过个几日还走不走得动。身上越来越沈,肚子也变得沈甸甸的,腰部和跨上的压力越来越重。诞子丹的药性反应也快把他的力气都折腾尽了,好像所有的营养和能量都跑去喂孩子了,小家夥越来越不安分。

  林棋扶著云夜慢慢在桌边坐下,不敢回话,只是递上药碗。

  云夜喝了药,把刚才拿下来的卷簿在桌面上铺开,凝神细看。

  林棋取过笔墨纸笔,在旁边伺候著。

  云夜思索了一会儿,拿起毛笔,沾满墨汁,在卷簿上表明几个记号。又让他去取出前两天翻出来的东西,参考了一下。这几天他已经思索良久,终於定下一个万全的方案。

  铺上一张信纸,云夜提笔想写些东西。但挺著肚子长时间写信甚是劳累,只得侧过身子来写。

  这个姿势也颇是难受。好不容易写完,云夜已出了一身的汗,腰背酸疼。抬头却见林棋也在擦汗,不禁奇怪他出什麽汗。

  肚里的孩子好像也甚不耐烦,早已猛踢了云夜好几脚,云夜刚才一直咬著牙忍著。这会儿确是有些吃不消了,匆匆将信折好收妥,捂住腰腹道:

  “扶我去床上躺会儿。”

  林棋连忙扶著云夜上床。

  云夜躺下後,也不觉得腹内不适稍好一点,揉揉肚子,对林棋仔细交代好要办的事,待他出去後,便闭上眼准备小睡一会儿。

  摸著已经八个月的肚子,云夜心下不时思量,不知道这个小家夥出来後是什麽样子?

  在他心中,自然是希望像云珂的多一些。可是这些时日,却隐隐觉得小家夥不耐烦地脾气到和自己十分相像。云夜为了这个孩子已经吃了甚多的苦头,但每次想到他将来是个小云珂,便觉得还能忍受。只是近来却常常想到这孩子说不定像自己的多一些,就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