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孝正横了她一眼,“得了得了,想要就拿去吧,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小心翼翼地把小龙握在手里,拖着他的手,“阿正,我很喜欢。”
“嗯。”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她强调道。
“行了,可以放我走了吗?”他无奈地说。
郑微晃了晃头,“你去吧,我喝了几杯啤酒,有一点头晕,也不想去唱歌了,我就在学酗走走,清醒清醒。”
他却没有走,“现在都多少点了,你一个女孩子瞎晃悠什么呀。”
“要不你陪我走走?”郑微永远知道在适当的时候打蛇随棍上。
陈孝正犹豫了一会,最后终于说:“好吧,我只陪你一会,吹吹风酒气散了就回去。”
郑微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挽着他的胳膊就这么在学酗没有目的地走,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学校的露天篮球场。两人在篮球架下停了下来,偌大的球场只有远处的角落里有一盏路灯,其余的地方黑黝黝的,好在天上的月亮很圆,月光淡淡地洒了下来,照在冰冷的篮球架上,照在年轻的男女身上。
郑微眼睛瞄了瞄四周,忽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叫了起来,“阿正,你看,那边都一对在打啵儿!”她的声音如此清亮,也不怕惊起了暗处的鸳鸯,以至于陈孝正不得不赶紧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喊什么,你管人家干吗?”
她用力扳着他的手,含糊地说:“那边,那边也有一对,我就奇怪嘛。”
他低声说:“有什么好奇怪的,除了那些一对一对的,谁没事晚上来这里。”
她忽然就不说话了。这突如其来的安静让他莫名地烦躁不安起来,他的手还半掩在她唇边,她眨了眨眼,忽然闭上了眼睛。
陈孝正屏心静气看着她纯洁如斯的面颊,第一次如此地不知所措。她长而翘的睫毛在他的注视下微微地颤抖了两下,然后眼睛渐渐张开,有些迷蒙地回望他清醒无比的双眼,带着点懊恼和沮丧,喃喃地说:“刚才我以为你也要跟他们一样。”
他的喉咙忽然一阵地发紧,还停留在她唇边的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他一直有个念头,想用手用力地掐一掐这粉嘟嘟的面颊,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竟然可以这样晶莹易碎的模样,然而当他的手真的置于其上,忽然变得羽毛般轻盈,他真怕一施力,这水一般的皮肤便破了。
她有点难堪,头便自然地垂了下去,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刚才真的没那个打算……不过现在有了。”
他吻下去的时候,两个人都在心里有一个相同的惊叹,一生之中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嘴唇是这样的烫而柔软。二十岁第一天的郑微左手还紧紧地握着她的木头小龙,右手却抵在爱着的男孩胸前。她觉得自己太需要再抓住些什么,她得抓牢什么,要不太多太多的喜悦就这么找不到投靠的地方。可惜她只有一双手。
他反复地吸吮着她的唇瓣,然后短暂地抽离,“郑微,你能不能不要咬紧牙关?”
“哦。”她真是个听话的孩子。
很久之后,他把她揽在胸前,两人长长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时,她低不可闻地抱怨,“你真坏,你怎么知道要把舌头……你说,谁教你的。”
他的胸口因笑声而轻轻震动,“笨蛋,那是男人的本能。”
“为什么我没有这样的本能?”
“那你就只有笨鸟先飞,多多练习。”
郑微的辩驳消失于无形,她最后记得的只有他的一句话,“你为什么一定要睁着眼睛。”
她说,“我想要记住今晚的月亮。”
真的,那个晚上月亮太亮了,蜡染一般的天幕一颗星星都没有,月光将周遭的云层熏染成昏黄。
那是她一生之中最亮的月光。
郑微有些愧疚,她想,她一定是把阿正的正事给耽误了,因为那天晚上他把她从操场送回宿舍的时候已经很晚,就连宿舍楼下的大铁门都已经锁住了。郑微不得不隔着门叫醒了刚刚睡下的舍管阿姨。阿姨披着衣服皱眉来开门,看见是她,便说了声,“咦,你不是402小郑微吗?”
郑微嘻嘻一笑,“谢谢阿姨。”人已经一溜烟地跑上了楼。走到二楼转角的时候,她看到他还站在原地,隔着那么远,也不好说什么,唯有看着他傻傻地笑,他挥了挥手,示意她去吧,自己也调头离开。
宿舍里已经熄了大灯,除了她之外其余的人都已经各就各位,看见她兴冲冲地回来,阮阮才说:“吓了我一跳,刚才还在担心你寿了。”
朱小北则气呼呼地说,“老实交代,去哪鬼混了?你一个正主儿溜了,把我们一群人扔在那里是怎么回事?”
“就是。”黎维娟拖长了声音,“你走的时候,许公子难过的样子,我都看不下去了。”
她们七嘴八舌说的话郑微一概充耳不闻,她静静站在宿舍的穿衣镜前,借着何绿芽床上台灯的微光,端详着镜中的自己,一遍又一遍。熟悉的眉眼,究竟是哪里不一样,是潋滟盈动的眼睛,还是娇艳欲滴的嘴唇……她伸出手,将无名指轻轻点在镜中人的唇上,她想,她是真的醉了。
那天晚上,她是跟阮阮挤在一起睡的,两人窃窃私语至半夜,谁也不觉得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