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微爽快地点头,“都没事吧,没倒下的都来啊,去泡PUB还是唱K?”
何奕有些意外,他见她起初心神不宁的样子,料到她饭后还有约会,不过是说来逗逗她,没想到她还当了真。在场的都是二分一些年轻的中层和骨干,平时关系比较好,又都是爱玩的,听见郑微提议,纷纷响应,几辆车浩浩荡荡直接开往说好的地点。
在KTV包厢里,大伙又点了几扎啤酒,都是半醉的状态,东倒西歪的玩牌的玩牌,唱歌的唱歌。何奕一向都是麦霸,唱张学友的歌颇有几分神似,一连几首下来都是他所谓的成名曲,唱着唱着,才发现到了这边之后,东道主忽然变得很安静,背靠在沙发上,静静地一声不吭。何奕跟她关系一向最铁,一屁股坐到她身边,“怎么了,刚才还好端端地,谁给你气受了,哥哥我给你出气。”
郑微推了他一把,“去去,唱你的歌去,这首歌我喜欢,今天唱得不错,超水平发挥啊,我听着呢。”
何奕就坐在她身边,拿起麦克风继续唱。
“……我唱得她心醉,我唱得她心碎,成年人分手后都像无所谓,和朋友一起买卡拉OK,唱我的歌陪着人们流泪,嘿……陪着人们流泪……”他转过头,“换一首,今天唱这个不太应景,要不我给你唱首祝寿歌?”
郑微鼓掌,“这首唱得好。”然后拿起啤酒杯跟他碰杯,“我干了,你喝不喝随便你。”
何奕哪甘示弱,仰头喝到底,还嘀咕说:“回去又有脸色看了……看吧,电话来了……”
他掏出了手机,一看号码,惊讶地皱了皱眉,示意把音响的声音调弱一些,然后边接边走出包厢外的走廊。
没过几分钟,他推门进来,沉着一张脸。
有人笑道,“何奕,老婆查岗了吧?”
他恼怒地摆了摆手,“不是。你们继续吧,我要先走了。”他是大伙中的活跃分子,大家纷纷说:“你走了我们还有什么意思,怕老婆也不能被管得死死的呀,叫你们家韦少宜一起过来。”
郑微也说:“是呀,叫少宜一起过来,她没事老待在家里干吗?”
何奕说,“是她还好。电话是陈大助理打来的,说我们项目部的质保文件有问题,让我亲自连夜修改给他,老王,估计你也得跟我回去,有些数据还得从你们市场部那边提供。”
大家都说:“他至于吗,有什么不能明天上班再做的。”
“算了算了,官大一级压死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脾气,明天一早东西不放在他办公桌前,脸色只怕更不好看了。”何奕拿起外套,“老王,我们走吧。”
这样一来,谁都觉得有几分扫兴,“周渠还没他拽呢。”
郑微看到这种情景,也拎起东西站了起来,“依我看,既然他们有事,大家也一起散了吧,下次没事的时候再玩得尽兴一点。”
她既然都这样说的,众人也都点头。
出到门口,有车的人纷纷说:“郑微,要不要我送你?”
何奕也说,“你不是住大院吗,我正好送你一程,走吧。”
郑微摇了摇头,“你先回去吧,这里离我大学母校挺近的,时间也还早,我过去走走,顺便散散酒气。”
“你一个女孩子,又喝了酒,在外面不安全,跟我回去吧。”何奕说。
郑微把他推上车,“走吧走吧,叫你别管我,啰唆什么。”
何奕一副会意的表情,“哦,我知道了,你另有安排是吗,说出来,我们也不是不识趣的人呀,那我可走了啊,你小心点。”
郑微送走了他们,一个人沿着人行道往G大的方向走,她知道自己喝了不少,脚步有些虚浮,但是神志却从来没有这么清明,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的澄净。
G大就在前面一个路口,毕业快四年了,连校门都不是当初的那个样子,不过郑微还是轻易地找到了以前最常去的那个篮球场,她坐在旁边的观众席上,幽暗处隐隐有成双成对的身影,只是不知几年后,这些恨不能两个并作一体的人又会是怎样的天各一方。
她坐了一会,包里的手机再度震动了起来。这一次她终于接起了电话,还没开口,那边的焦灼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在哪,干吗不接电话……说话呀,你怎么了,我打了多少个电话你知道吗?”
他当然看不见她此刻的表情,只听见她说:“不好意思,我没听见,我现在在G大篮球场,你要不要过来?”
他疑惑地说,“你跑去那干吗……微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淡淡地说,“没什么事,很久没回来看看了。你要是过来的话,我们再说吧。”
他来得很快,也许是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连时间的流逝都没留心。他坐到她身边的时候她才发觉,这样的地点,这样的场景太过熟悉,但怎么也没办法跟回忆重叠。
“喝了不少吧,脸红成这样。”他的声音里有心疼的责怪。
她转过头去,看着他嫣然一笑,这笑容让他有片刻的眩晕,每天,他们微笑着点头示意,他有多久没有亲眼再见到这让他魂牵梦系的开怀笑脸。
他着了魔似的抬起了手,想要轻轻地触碰她笑容绽放的脸颊,那里有无数次让他醉倒的酒窝,可是,刚触到那娇嫩的肌肤,他的手又微微缩了回去,仿佛害怕眼前的只是泡影,一碰触就会消失无踪。
她的手及时按住了他,叠在他的手背,慢慢贴在她的脸上。
“阿正。”她如同梦中无数次那样叫着他的名字。
陈孝正闭上了眼睛,这是他渴望了多久,却早已不敢奢求的温暖?如果上帝这个时候问他,为了留住这一刻,你愿意用什么来换?他会说,“所有。”
真的,功名、财富、前程、身家性命……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她,只要这一刻的温暖。他不是个爱不顾一切的人,然而此时别无他求。
他感觉她的手在他手背轻轻摩挲,带着点诚惶诚恐,几乎不敢呼吸,害怕自己一个男人会因为这样而流泪。他反复地在心里问,陈孝正,你何德何能,还会有这一天……
她的手找到了他的无名指,然后是中指,一次一次地在上面徘徊。
“阿正……”她又呢喃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