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澄的话益发的少,他习惯了黎维娟再不到他的小书店来,也习惯了她喜怒无常的脾气。惟一不能忍受的是流言,那么多人一再地传,她和她的老板出双入对,形影不离。庄澄不愿意怀疑每夜在自己身边入眠的爱人,但是却没有办法忽略她越来越深的冷淡和漠然。tpw?9l.
终于有一天,他们甚至不记得因何而起,总之暗自隐忍了许久的怨愤和不满由一个小小的争执点燃,他们各自搜肠刮肚,用遍了最恶毒的语言来诅咒这对方,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多年来甘苦与共的恋人,而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他们过去爱上对方的原因都成了对方的致命缺陷,她曾那么欣赏他的清高执着,现在都成了顽固矫情,他曾经最爱她好强能干,如今看来全是世故虚荣。
爱人间战争的最可怕之处就在于彼此太了解对方的弱点和死穴¤维娟一贯伶牙俐齿,庄澄愤怒之下也是句句一针见血。最后忘了是她先咬牙流泪痛斥他是“一文不明的废物”,还是他先轻蔑地将她贬成“水性杨花的贱人”,话一出口,谩骂就变做了歇斯底里的撕打,像野兽一般纠缠,往日情分在拉扯之中哪里还在?
庄澄将黎维娟推倒在地,她的腰重重撞了桌角,许久动弹不得,他还来不及去扶,黎维娟已经将任何手能够触及的东西都拾起来朝他砸去。杯子、相框在他的闪躲中落地粉碎,最后一个正中他额头的是个红色绒布的小盒子,盒子顺着他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容掉落,接触到地板的时候铿然有声。那银白色的小小的环和当中璀璨的一点,曾是她梦寐以求的珍宝,然而这个时候掉落在满屋狼藉之中,那冷冷的光便如同一个绝世的笑话。
“你滚,立刻滚!”庄澄感到自己尊严的最后一块遮羞布被无情的掀开,惊怒之下,指着大门的手都在颤抖。
黎维娟捂着腰冷笑,“滚,你凭什么要我滚,这房子、桌子、椅子,这所有的东西哪一样是你的?不过算是便宜你,因为我再也待不下去了,要我滚,要我爬都无所谓,钱,把我的钱还给我!”
她终于一语中的,说到所有问题的核心,钱,不就是钱……可他们所有的隔阂,所有的纷争,归根结底不是钱又是什么?
年少时觉得微不足道的东西才是消磨了爱的始作俑者。让这么深深深深爱过的一对,到头来,打破了头,撕破了脸。
庄澄说,“只要你现在马上消失,我陪了命也会还上你那点臭钱。”
这是这对爱人彼此间的最后一句对话¤维娟想,她精挑细选了那么久,摘下的原来是个彻头彻尾的苦果,第一口的甜蜜滋味欺骗了她,尝到了最后才知道是无尽的苦涩。
那天晚上,她收拾东西走出了出租屋再也没有回头,几个月后嫁给了对她苦苦追求的唱片店老板,跟着她年近半百的新婚丈夫移居北京,做起了唱片店的老板娘。
大概过了半年,一笔和她当初投入到书店的资金同等金额的钱悄无声息地打到她的银行账户。她提了出来,约上几个富贵闲人打了一整晚的麻将,输得精光,归家的时候才感觉酣畅淋漓,犹如最恰到好处的买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