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二十六都没嫁出去,是因为不能干农活让人嫌弃。她是个个山里妹子,在那里,体力决定能力,正常的女人谋生都有些艰难,更别说她了,正常的男人,哪个愿意娶她呢?她自己又不想嫁个残疾,还不想嫁给那种面面的男人,一来二去就错过了年龄。
来到Y城,春宝很珍惜这次机会,帮李慧守摊非常尽心,学东西也很快,尤其穿衣打扮上,很快就看不出是山里女子。春宝圆脸大眼,长相白净甜美,收拾利落了往柜台后面一坐,顾客的第一眼先容易接受。兰香教给她怎样和顾客交流,怎样推销,她一学就会,再加上非常努力,李慧那边营业额不降反升,林燕和兰香都夸她干得好,让她感到了自我的价值。
晚上回来,春宝一跛一跛地,还非要做家务,兰香拦都拦不住。她真的是感激林燕,想要用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心意。林燕现在没事做,那点点家务事,哪里能轮上春宝,她知道春宝害怕萍萍病好了,李慧开始守摊,找不下新工作,得回山里去,就好心为她建议:
“你会踩缝纫机不?”
“会,我还会裁衣服呢,我家人的衣服都是我做的,有时候村里还有人让我帮忙。”
“那,等李大姐闲了,你可以跟欢欢一起工作,有空时,让欢欢带你面试一下,试一试看行不行。”
“谢谢姐姐。”春宝不胜欢喜,她还在林欢加班时,跟着去了一次,回来兴奋地告诉林燕,那里的老板说她可以干。
春宝不像以前那么惶恐了,自信让她把工作做得更好,一个月下来,比李慧在时,多挣六百多,李慧给她了六百的工资,三百块提成,春宝激动不已。
北风起,雪花飘,严冬悄悄降临了,林燕见自己不能工作,天天守在家,便办手续让黄鹏翔走读,婆婆也从乡下回到Y城,家里人一下子多起来,每天欢声笑语很热闹。兰香和林佳平帮忙,给春宝在单身楼租了床位,她们两个每天坐公交上下班。
黄鹏翔的英语,已经能进行简单对话,他现在不管别人听不听的懂,尽量用英语和人交谈,经常把奶奶弄得一头雾水。并且,只要他在客厅,一定把电视调到中央九台,不知道听不听的懂,反正他很坚持。
黄母见孙子能听懂这呜哩哇啦的外国话,欣喜地不行,走路都蹑手蹑脚,唯恐耽误孙子学习。
“妈妈,我刚插班进去,他们都会说英语,就我不行,孙幼斌还笑话我呢,现在,我是班上学得最好一个。”
“哇,小翔好棒”林燕冲儿子伸了伸大拇指,黄鹏翔骄傲地挺了挺还很瘦弱的脊背。
“哼,下学期我要竞争英语课代表,把孙幼斌赶下来。”
林燕一愣,想了想说道:“小翔,你的语文和数学,不是也很好吗不跳字。
“是啊,怎么了妈妈?”
“你为何不竞选学习委员呢?我听老师说,你是全面发展的好学生,不必总盯着英语一科呀。”林燕希望儿子心胸能宽阔一些,可她不能直接那么说。
黄鹏翔好一会儿没说话,最后,对母亲点点头。
没过两天,黄鹏翔放学回家,一进门,就激动地大声说道:“妈妈,下个月,我们学校要来外宾,全校选出二十个好学生陪外国的小朋友,就有我。”
林燕和黄母正在厨房做饭,闻声一起跑出来:“小翔真厉害”
“妈妈,还是你说得对,并不是英语好就行,老师说这次选拔,就是看综合素质的,我爱看书,知识面宽,平时表现又好,嘿嘿,我口语也好,所以,这次选人,我们班同学,一致同意我去。”
林燕也不做饭了,关了炉火坐在儿子跟前,听他眉飞色舞说学校的事儿,直到听见儿子肚子咕咕叫,这才急急忙忙跑到厨房,婆婆把饭都做好了。
“嘻嘻,妈——”她有点不好意思。
“小翔比他爹还要有出息。”当奶奶的,已经让孙子的荣耀乐昏了头,哪里还在乎媳妇这点小瑕疵。
第二天,林燕打电话把人都叫来吃晚饭。林佳平和兰香来的时候,带了一大兜水果,春宝却带的土豆、红薯、南瓜等,是她哥帮着送到大门口。
“春宝,怎么能让你哥就那样走了?天气冷哇哇的,怎么也得在家吃点热饭啊。”
“我哥在北门口的建筑工地干活,那里管饭的。”春宝这个哥哥,比兰香大哥好多了,对这个残疾的妹妹很关照。
李慧和萍萍最后到,萍萍刚出院,过完周末就要去学校了。
“来,萍萍,你是大功臣,小翔的英语,可都是你辅导的。”看着孩子瘦了一圈,脸色也不好,林燕好一阵的心疼,毕竟,和她一起生活了好几个月,处出感情来了。
“阿姨,都是小翔弟弟努力的结果。”萍萍羞涩地说道。
林燕摆了一大桌,清蒸鱼、红烧鸡,蒜苗回锅肉,这些是黄鹏翔和林佳平最爱的,凉拌莲菜、老虎菜,青菜炒香菇、苦瓜炒鸡蛋、青椒木须肉、菠萝排骨、豆角溜肥肠,摆了满满一大桌。林燕害怕太辛苦,自己身体顶不下来,后面三个菜,是从外面的饭馆叫的。
“小翔,给二舅说句英语。”林佳平很好奇,虽然他在学校也学过英语,但那时的农村学校,没有学生能真正对话的。
小翔想要逗逗二舅,叽里呱啦说了一串,一桌人只有萍萍抿着嘴笑,剩下的人都一脸茫然,林燕也只听懂了“给点颜色看看”,不知道儿子到底要干什么。
“萍萍,小翔说得什么呀?”李慧是个急性子,忙不迭地问女儿。
萍萍不好意思地看了妈妈一眼,嘴巴抿了抿,没说出来。
“二舅要是不好好努力,愧对我妈**关爱,小心我给你厉害瞧。”黄鹏翔自己解释。
林佳平听了,不仅不生气,还一脸兴奋地说道:“这么难的话你都会说啊,厉害,二舅初中毕业时,也才学会再见早上好这几句呢。”
“小翔学得好,李大姐家的萍萍,不也学得好嘛,我觉得城里的学校就是不一样,比咱乡下好多了。”春宝感慨道,她哥的儿子和黄鹏翔差不多大,看着可比人家傻多了。
“呵呵,那你们可要好好挣钱,将来把孩子放到城里来读书。”李慧随意一句话,勾起了在座人的心事,大家都好一会儿不说话,只有萍萍和小翔,两人叽里咕噜说着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