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入1988

作者:预报有雪

床头阅读灯被仿羊皮灯罩晕出微黄的光,让冬天的室内增加一份温暖,如果手捧一本书读久了,容易犯困。

已经过了凌晨五点钟,王语柔几乎一夜没睡。

和父母一起看过春晚后,回到自己房间倒了一杯红酒边摇边喝,想着心事。

那个男人像影子一样无处不在,占据了王语柔的整个身心。

后来酒喝多了,眼前铺上一层朦胧,看床尾,床尾站着那个身穿蓝色西装的男人,抄着裤袋的样子风度翩翩,看墙壁,那个男人披着风衣意气风发地大步朝她微笑着走来,看摆在桌上的相框,相框里的自己换成了那个男人。

该死的幻觉,好吧,我闭上眼睛就啥也看不到了。

可是,那个男人却钻进心里祸害自己。

完了,这算是彻底沦陷么?

有谁能告诉我?!

王语柔发现自己已中毒至深,却没有办法获得解药。

这可是仅仅和他分开一天呀。

试图多和父母聊聊天,多做一些家务来分散对他的注意力,可是没用。

一百只兔子在心里用小爪子刨,太难受了。

单相思,没有患上的人不知道啥滋味,患上的人无法自拔,这是一种病,而且无药可医。

自从认识那个男人以来,自己的一切都和他有关。

就拿现在住的这套三居室民房,也是因为他给发的高工资和奖金买来的。

他和我说话时,总是面带笑意,从来没有因为任何有难度的事情而面带愁苦,连皱眉几乎都没有过。

没有听说过世上存在无所不能的人,但,他是啊。

那么云淡风轻,那么潇洒不羁,想做的事情总能信手拈来。

可是呢,他离着自己那么近,却又远不可及,令她看不到触摸他的一丝希望。

只能装进心里供奉。

这不是王语柔想要的,她想要更进一步,让她仔细感受他的呼吸,体会他的温度,听他唱一首歌或者为她写一首专属她的情诗。

但,不可能啊。

真的不可能。

于是,王语柔写日记。

写日记又有何用呢?

只能越陷越深。

所以,只好喝酒。

可是,酒喝多了,身体里盛不下,变成水,从眼睛里溢出。

王语柔听着窗外响起来越来越密的鞭炮声,把高脚杯送到嘴边,喝掉杯子里最后一口酒,将空酒杯缓缓放到床头柜上,用细长的手指把它推到和空酒瓶并排放在一起。

她把头靠在床背上,用手指将遮挡眼睛的长发拨到一边,歪头望着一高一矮的两个玻璃容器,苦笑一下,心中空空如也。

摩挲着扣在床铺上的安娜卡列尼娜的封面,慢慢闭上眼,没有一丝想读的欲望。

……

……

黑乎乎的夜,叶淑娴坐在卧房的席梦思上,房门没有关,她望着小套间的客厅。

客厅的窗帘没有拉合,她可以透过客厅和玻璃看到外边是否有汽车灯光照进院子,也可以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春晚演完,她给丈夫打过电话后,微微小憩了一会儿。

她本来不想睡的,要一直等着丈夫归来,无奈身体虚弱,不由自己做主。

拿起放在身边床铺上的瑞士坤表,表是丈夫从欧洲买回来的,镶着钻石。

这是第几次看时间,叶淑娴记不得,反正是她总想看,希望她计算的那个时间早点到来。

哗啦。

大院的门响了。

一道光柱打在院子里的砖墙上,随着门轴和门枢摩擦出来的吱扭吱扭声,光柱在墙上和地上铺开的宽度渐大。

一个被灯光拉得细长的身影在地上移动。

叶淑娴在黑暗中笑了,她打开卧房的灯,打开小客厅的灯,打开所有的灯。

她没有一股风似的跑出去,而是穿好了外套,把散开的头发用橡筋发套扎了,静静地来到院子里。

要不是她说了一声“回来啦”,秦著泽都没有发现她站在月台上。

……

……

这个年不同于往年。

叶氏家族的大家主叶见朝倒下了。

叶家大院的姑爷秦著泽代理大家主。

秦著泽早早吃过初一饺子后,便打电话叫过叶修和叶强,带着他们到叶氏长辈家串门拜年,他并没有以代大家主的身份自居。

按照上谷年俗,家家户户初一的饺子一家比一家早,说是谁起得早,吃饭早,这一年就会过的比别人家光景好。

风俗,往往是因为祖先为了解决温饱立下规矩而留下的,大多是勉励后人要勤奋持家执业的意思。

生活变好了,后代也不能舍弃风俗,否则,就是忘本。

一圈转下来,太阳升起,秦著泽回到了叶家大院。

一进大门,院子里和屋子里被叶氏家族的人塞满。

叶见朝坐在客厅里,叶氏侄子辈的,孙子辈的,都过来拜年。

等看到秦著泽一出现,呼啦,围了他一大圈。

姑父过年好,姐夫过年好,姨夫过年好,大家主过年好。

搞得秦著泽只能说一串好好好,中间在加上一句过年好都好都好。

等给秦著泽拜年拜差不多了,秦著泽手一招,“叶修,叶强,去屋里拿红包来。”

在叶淑娴指引下,叶修搬了一个大号纸箱子出来,看上去很沉,要是一般的妇女搬起来会感觉吃力。

叶氏家族的人,瞅着叶修抱在怀里的大纸箱子和叶强抓在手里的一大把红包,个个眼睛放红光。

“站着别动哈,人人有红包,我挨个给大伙发。”,“德子,给你。”,“六顺,拿着,记得交给你妈保管,别弄丢了。”

叶强把手里的一大把红包发下去,嘱咐着特别小的孩子不要把钱弄丢,手掌被包钱的红纸染红。

发完一把,再抓起一把。

叶盈然也过来帮忙发红包。

叶家大院更加热闹了。

“这,这,这是一百的?”

“哇,一百块,这也忒大了吧。”

“嘶。”

“天呐。”

“噢噢,我有压岁钱喽。”

大人惊叹,小孩子举着钱跳着脚。

不偏不向,每个红包里包着一张百元大钞。

不夸张地讲,有的人真的是没碰过这么大面额的钱,拿钱在手,不知道怎么表达心情,他们用两手把钱抻一抻,钞票纸发出特有的脆响,对着天空看水印,抚摸着钞票正面的四位老爷爷元勋,乐不可支。

叶淑娴和秦著泽站在高高的月台上,笑吟吟望着叶强他们发红包,叶淑娴轻声问道,“著泽,小目标真的实现了?”

秦著泽点点头,慢慢说道,“已经超额,正月里还会起一个销售小高峰,南方市场开辟后,很快会实现突破三亿大关。”

正说着,秦著泽看见五岁的六顺站在月台下面,高高举起包百元大钞的红纸要递给秦著泽。

六顺的妈妈过来把孩子抱起来,笑得喜笑颜开,“六顺,姑父忙着呢,别捣乱。”

秦著泽朝六顺挤了挤眼睛,做了一个鬼脸,继续跟叶淑娴道,“过了正月,要考虑增加新包装,让消费者总是保持新鲜感,价格上也要设置梯度,让他们在购买时进行比对,有经济条件的刷出存在感,财力不足的会产生期待,说白了,搞营销,要会抓消费心理。”

听了丈夫的一番分析,叶淑娴微微侧头看丈夫一眼,她不想赞美丈夫。

在叶淑娴看来,任何溢美之词,都不能描述丈夫的伟大与睿智。

截止到这个大年初一,丈夫不再仅仅是光耀叶氏门庭,而是,在打造一个财富帝国,叶淑娴看到了这个帝国已经成形,并在不断强大。

天气晴好,旭日把金黄的光照进叶家大院,洒在秦著泽的头发上。

“著泽,你真帅。”叶淑娴轻声说道,保证不被别人听得到。

“咳咳。”秦著泽装作没听见,微微把头歪向叶淑娴,“大点声音,说什么呢?听不见呀。”

叶淑娴杏核眼转了一下,沉声说道,“我在说,你——真——讨——厌。”

“呵呵,嗯,我喜欢你这么说我。”秦著泽笑笑,继续跟叶淑娴说,“尝了我带回来的AD钙奶,还没说感受呢?”

“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