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摩罗什一行离开沙勒后,来到了西域三十六国中的另一个国家——莎车。现代的莎车县,依旧保持着古名,隶属于喀什。从西宁出发的国道315,沿塔克拉玛干沙漠南部边沿,经过莎车,终点到达喀什。
古时西域所有国家,在现在看来不过是一个县城那么大。出了自己国家几里路,不再有河流经过的地方,便是茫茫戈壁大漠。这样的地理条件,一个个弹丸小国,国力自然弱小。所以,匈奴强大时便依附匈奴,汉人打跑了匈奴,便依附汉人。夹缝中求生存,谈不上什么忠诚。
莎车位于丝绸之路南道,是去印度、巴基斯坦的必经之路,也是汉朝跟匈奴长期争夺之处。班超征西域时,就攻打过莎车。莎车自然打不过勇猛有谋略的班超,便降了汉朝。东汉衰弱后,莎车在左摇右摆中也随之衰弱。最后并入了疏勒(今喀什)。
罗什抵达莎车时,莎车还是个独立王国。罗什在莎车的活动如下:
“时有莎车王子、参军王子兄弟二人,委国请从而为沙门。兄字须利耶跋陀,弟字须耶利苏摩。苏摩才技绝伦,专以大乘为化。其兄及诸学者,皆共师焉。什亦宗而奉之,亲好弥至。”
鸠摩罗什时代的西域,所有弹丸小国均信奉佛教。王室成员出家为僧,非常流行。鸠摩罗什自己便是公主之子。在慧皎的《高僧传》中,凡是提及番僧(西域,天竺僧人),无不出身显赫。
在这里,值得注意的是罗什从须耶利苏摩学习的是大乘佛法。要知道,大乘佛法在公元3世纪,由天竺的龙树、马鸣、提婆等创建,在当时全民信奉小乘佛教的西域,大乘无异于外道谬论,为主流所不容。
而罗什是如何看待他学得的大乘佛法呢?
须耶利苏摩为罗什讲《阿耨达经》,罗什在听到“阴界诸人皆空无相”时,感到奇怪,便问,“此经还有何义,皆破坏诸法。”须耶利苏摩回答说:“眼睛看到的诸法并不是真实的。”
大乘空宗的核心,便是一切皆空。罗什在大小乘教义中深入研究,往复多时。他感叹道:“吾昔学小乘,如人不识金,以鍮石为妙(我过去只学小乘经,就象世人不识真金,把黄铜当作真金)。”
可见,鸠摩罗什在13岁时便确定了改宗。在我的小说《不负如来不负卿》中,罗什与女主角艾晴关于大小乘的所有对话,当然是虚构的。但也可见他改宗时的犹豫与彷徨。
现代莎车,当然已经寻觅不到任何佛教气息,更不用说当年罗什曾经的足迹。但莎车却对维吾尔历史甚有功绩:这里是十二木卡姆的发源地。
何为十二木卡姆?简单说来,是一种音乐形式。十二木卡姆就是十二套大曲。类似于藏族的《格萨尔王》,流传于民间。
我的博客上有张照片,是个新疆女子雕塑,手执新疆的乐器,风采卓然。这位美丽女子,便是木卡姆大师阿曼尼沙汗。
阿曼尼莎汗(1526——1560年)是叶尔羌汗国(便是今天的莎车县)第三代国王阿不都热西提汗的妃子.她出生贫寒,因为长在民间,接触了大量的民歌。14岁就会作诗编曲,聪慧美丽,在一次偶然的机会被汗王看中选入宫中为妃。她在宫中自编、自弹、自唱创作了大量的诗歌和著作,流传至今的诗歌作品有《乃斐斯诗集》,有关女性伦理的有《美丽的情操》,有关诗歌、音乐、书法评论的有《心灵的协商》等。
但她最大的贡献便是整理编辑了民间口头流传的木卡姆音乐。这古老的音乐能保存到现代,便是这位汗王妃子的功劳。在木卡姆中,吸收了古代龟兹、疏勒、哈密、和田的音乐。当我们为玄奘赞扬龟兹“管弦伎乐特善诸国”而遗憾无法亲耳听到令人神往的龟兹乐时,不妨在十二木卡姆里寻觅千年的影子。
这位美丽的女子三十四岁死于难产,不禁令人扼腕。她的墓,跟其它12代叶尔羌汗国国王和王室人员,一起埋在了莎车县城内。
每一年,莎车都会举办木卡姆节,以纪念这位保存了维族人文化的灵秀女子。十二木卡姆,现在正在申请世界文化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