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说不,我是说我想杀的人,只有那个躲在幕后搞东搞西、却以为没人能够制裁得了他的黄门郎,而在这条路上,谁若是想要阻拦我,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你应该听说过我的手段。
黄麓的眉头一阵抖动,似哭一般地笑,说自然知晓,荆门黄家不知道有多少儿郎死在你的手上,我如何不知?
我瞧见他说得悲情,突然间有点儿难过。
我叹了一口气,冷冷说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你觉得我杀人如麻,但却从未想过,我若不杀他们,此刻我坟头上的草,只怕已经长了两尺高;难不成,面对荆门黄家来势汹汹的追杀,我需要用自杀来搏得黄门郎的欢心么?”
黄麓一时语塞。
他看过无数在我手下折戟而回的黄家儿郎,有的是他的朋友,有的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晚辈,然而这件事情说起来,真的怪得了我?
若不是黄养天协同锦鸡蛊苗的人半路截杀我,他又如何会死?
若不是荆门黄家死不认错,非要一条路走到黑,又何至于又那么多荆门黄家的儿郎惨死于我手中?
江湖仇杀,不问因果,但始作俑者,从来都是荆门黄家。
以前敌强我弱,我像条野狗一样给追得到处走,现如今野狗变成了猛虎,回来找场子,你现在准备跟我谈什么爱与和谐,合适么?
黄麓自知理亏,没有再纠结于此。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家主的确是假死,而他现如今也还是在荆门黄家,不过为了避人耳目,他应该就在长湖之下的龙宫之中。”
龙宫?
听到这话儿,我的心中顿时就是一阵狂跳,说你这是什么意思?长湖下面,也有龙脉?
黄麓点头,说对。
我冷哼了一声,说你想骗我?荆门黄家是龙脉守护家族,但我也是出身于此,对于龙脉最敏感不过,这长湖之下,若是有龙脉,我早就感应到了。
黄麓说道:“长湖之下,的确有龙脉,这龙脉乃荆楚余脉,并不显,而我荆门黄家之所以在此处落脚,也正因为如此;上百年的时光,早已经在周遭布置了隐藏气息的大阵,而这阵法其实也是从京都大阵中传承而来的,你感应不到那是正常;倘若是感应到了,反倒奇怪了……”
“荆楚余脉啊……”
我想起了京都之行,那龙脉在昆明湖下这事儿,的确是我误打误撞知道的,之前也并没有感应到任何龙脉气息遗漏。
龙脉社稷图也是一点儿都没有反应。
我信了此人大半,说既然如此,那长湖之下的龙宫,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呢?
黄麓开口,说长湖之下的龙宫,是我荆门黄家藏了百年的最大秘密,正是因为有着它,使得我荆门黄家世代人才辈出,前有黄家三杰,后有家主这般的人杰,都是经过龙宫的好处方才得道的,只不过虽未龙宫,又有龙脉,但深掘百年,也未有找到最底下的龙脉层——而我也正因为是主管挖掘工作,方才得知此事。
我说你既然在长湖之下的龙宫搞你的挖掘机事业,为何又要前来守陵呢?
黄麓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因为……躺在棺材里的那一位,是我的父亲——父死子守灵,这是孝道,也是传统……”
啊?
他这句话倒是惊到了我,我有点儿难以置信地说道:“你、你是黄公望的儿子?”
黄麓低下了头来,咬着嘴唇,说道:“私生子。”
当他说出这三个字来的时候,站在门口处的黄胖子目光一下子就变得柔和了起来,显然对于对方的身份,莫名多了几分认同感。
我打量了一下对方的模样,差不多六七十岁。
不过想一想黄公望成名一甲子,这黄麓是他的儿子,也属于合理范畴。
我眯眼,说你可知道那龙宫的入口在哪里?
黄麓说有两处地方,一处在黄家大院里家主隐居的山中小阁里,那儿防卫森严,处处机关,你若是能够战胜得过荆门黄家无数族老、宿老和客卿,直接过去便是了。
我说杀人太多,麻烦,另外一处呢?
黄麓笑了,说另外一处,在湖底,为了找寻龙脉,便需要一直往下深挖,而那些挖出来的碎石,就需要找地方堆积,所以留了一个口子在湖底处,方便倾泻废料。
我说依你的意思,是建议我们去湖底搜寻吧?
黄麓点头,说对,水路依旧会有许多的机关和守卫,不过对于那个,我很熟,可以带你们进入其中——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
我盯着他,说你讲。
黄麓也盯着我的眼睛,说你需要跟我保证一点,你此番前来,只是为了杀黄门郎,只要他死了,你们便不要为难我荆门黄家。
我瞧见他说得认真,我也严肃了起来。
我看着他,说跟你开诚布公地说两点,其一,我找黄门郎的原因,是他抓了我授业恩师,我必须将人给找到;第二,荆门黄家不惹我,我也不会动你们任何人。
黄麓说那好,这三个人,你们先给我把蛊毒解了,然后放走。
我摇头,说不行。
黄麓说为何不行?
我看着另外两个还清醒着的人,然后说道:“我若是答应了你,这三人回头就把你我给卖了;我绝对不会做这么亏本的事情,他们有两个选择,第一,留在这里帮你我打掩护,等我回来帮忙解蛊;第二,那就是跟我们一起走。”
黄麓看了他们一眼,摇头,说他们都不通水性,跟不了我们走。
我说那就留在这里,不要妄动。
他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点头,说可以,就这么办。
我站了起来,看着那两个还清醒的家伙,然后说道:“别指望荆门黄家能给帮你们治好这蛊毒,我女儿是当代苗疆万毒窟的主人,她的蛊毒,这世间无人可解;而你们现在就考虑一下,是你们家主的性命重要,还是自己七窍流血,浑身蠹虫溃烂而死更不能忍受一点。”
我伸手,扯开了他们嘴里的破布,说给你们三秒时间考虑,然后回答我:“三、二……”
没有等我念到“一”,两人便直接跪地而拜,慌忙喊说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