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竟说过这样的话,她怎么......从未与我提过?”
李韬挑眉:“你?的意思,这事是我凭空捏造的?”
“......怀玉不敢。”
李韬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对她道?:“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苏允之慢吞吞地福了福,低低应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
路上紫云还一阵心有余悸:“小姐,您刚才可吓死奴婢了,怎么能直呼侯爷的名字?幸亏侯爷没怪罪。”
苏允之一脸的不高兴:“谁说他没怪罪,他刚刚还说什么‘你?试试看’,分?明就是威胁人,他这个人一向小心眼......”
“小姐!”紫云赶忙去捂她的嘴。
这个时候,天边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突然电闪雷鸣,轰隆作响。
没想到会打雷,紫云吓了一跳:“这是要下大雨了,小姐,咱们还是快点......”一转头看到苏允之的脸,却愣住了。
此时苏允之脸色惨白,眼里满是惊惧。那种眼神,简直像是......看到了毒蛇一般,跟寻常人害怕打雷的模样截然不同。
紫云迟疑:“小姐?”
苏允之紧紧抓住她的手臂,嗓音都有些变了:“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紫云从不知道自家小姐这么怕打雷,看她这个样子,简直像......她暗中摇头,望着苏允之道?:“附近就有假山,奴婢带您去那儿躲一躲可好?”
苏允之点头,身体轻轻发颤,仿佛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紫云心里疑虑,忙带路去往假山。
二人走进?假山底下,又是一道?惊雷轰隆隆滚落,苏允之一声惊叫,竟猛然蹲了下去,捂着耳朵,浑身发抖。
紫云忙上前:“小姐,这是怎么了?”
苏允之只是摇头。
紫云一摸她的手,登时骇了一跳,简直冷得像冰。
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砸落在地上,一股淡淡的青草味弥漫开来。
惊雷不断,白光飞闪。
苏允之回想起十三岁那年在苏府,也?是这样的雷雨天。
她亲眼看到幼弟苏铭瑄被雷电吓着,不慎滑倒,一头栽在了地上。
当时他是后脑勺着地,倒下去后,就再没有起来过。
大雨把他深蓝色的袍子浸湿,染成黑色,他已经半边身子都泡在了水里,却仍然一动不动。黑色的头发如同水藻,脸色亦白得吓人。
“铭瑄......”
“小姐说什么?”
苏允之把脸深深地埋进?臂弯里,轻轻地摇头。
自从苏铭瑄意外摔死,每逢雷雨天,她都会心生恐惧。雷雨交织的声音,会让她想起两辈子加起来最大的噩梦。
幼弟的死,比她自己的死还要让她耿耿于怀。
因为当时她就在旁边,她伸出了手去拉他,却慢了一步。指尖滑过衣料,有轻风擦过,最后扑了个空——那一刹那,成了她永远的梦魇。
他本可以不用死的。
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都怨她。
紫云感觉到苏允之的手比方才还冷,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心里直发沉:“小姐......”
这时候忽然又是一阵雷声大作。
紫云抬头朝外面看了一眼,惊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假山石外,险些大叫。
他雪白的袍子和背后灰暗的天色形成强烈的反差,目光如雪一样冷峭,正直直地看着蹲在地上的人。
竟然是李韬!
他没有撑伞,头发和衣服早已被雨水打湿,看起来却似浑不在意一般。
紫云回过神,对上他的目光,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李韬走进?来,俯身伸出手,握住了苏允之的手,轻轻一扯,仿佛不施力道?,就将人带入了怀里。
那股熟悉的淡香充斥在她周身,她身不由己,拿手抵在他的胸膛,茫然地抬头。
李韬垂眸看着她,星眸里有暗芒涌动。
他的衣袍带着冬日的寒意和浓重?的潮气,胸膛却浸透着温暖。她仰着头对上他有些沉晦的目光,那目光比以往少了几分?温度,却又多了几分?烫人,一时间如同身置冰火两重?天。
她觉得有些不好,却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然而,这种?感觉却莫名地冲淡了几许她对雷雨的恐惧。
他不是要出府办正事吗,怎么又突然回来了?苏允之呆呆地看着他,心里茫然地想。
李韬握住了她抵在自己胸前的手,他的手掌竟那样烫人,苏允之下意识就想把手抽出来,他立马握得更紧。
她不禁抬眸看向他。
他正望着她,目光深邃得好像能看到她的心里。
从来没有人用这种?眼神看过她。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又有一道?惊雷从天边滚落。她猛然一个哆嗦,径直往他怀里钻。
李韬微微一僵,随即将她紧紧拢入怀中,且伸出手替她捂住了双耳。
紫云看到这一幕,忙不迭背身过去,一时不敢多瞧。
苏允之靠在他心口,听到一阵沉稳有力的心跳,不自觉闭上眼,抓紧了他肩头的衣服。
熟悉的味道彻彻底底浸透了她,然而此时此刻,却又有些不同以往……不是那种无处可逃的窒息之感,竟反倒让她感到一丝奇异的温暖。
*
燕王府。
屋外雷声滚滚,大雨不止,屋内却一片死寂。
燕王坐在上首,旁边坐着世子谢重娄。谢重娄前日被恒王打破了鼻子,脸上还绑着绷带。下位坐着的人眉眼细长,鼻如鹰钩,正是万贵妃的弟弟万鹏。
等了一会儿,下人来报:“王爷,消息回来了,说是......人都不见?了。”
燕王猛地睁开了眼,一旁的谢重娄闻言更是脸色大变:“什么叫不见?了?”
“这......回世子爷,咱们派去潜入恒王府的人,全都......音信全无。”
“这怎么可能?父王派去的可都是顶尖高手!”
燕王皱眉:“不过是让他们去取回玉佩罢了,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这小的也?不知,可能恒王府里有高手相护。”
谢重娄冷笑:“怎么可能,区区一个恒王......”
燕王:“这次是大意了,看来本王这个十四弟,比我们预想的要难对付。万鹏,依你?看,下一步该怎么做?”
“回王爷,下臣觉得,当日世子与恒王争斗一事,实在是太过巧合,如今尚且不能确信恒王手中的玉佩就是世子遗失的那一块,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以免......落入有心之人的圈套。”
谢重娄拧眉,满脸不悦:“我可是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当日他被一个小太监冲撞,正在训斥那个不长眼的狗奴才,恒王竟用手指勾着那块玉佩甩着圈,大摇大摆地从他旁边走过。
若非看到自己的玉佩在对方手中,他也?不会被刺激得当场发作。而且当时对方看自己的眼神,让谢重?娄觉得很不舒服。
不过是个傻子,竟然还敢瞧不起他!
如今事情过去了快有两天,他这鼻子还是痛得不行,心中更是有一口恶气。
“实在不行,我就自己去拿!”
燕王脸色一厉:“不可!万鹏说的有道?理,还是不要打草惊蛇。案子还在查,皇上这回很重?视此事,想必不会轻轻放过,你?绝不能在这种?风口浪尖惹上麻烦。”
“可是......”
“没有可是!你?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这个样子,还有脸说什么自己去?这次的案子连平阳侯都掺和了,那可是只千年的老狐狸,绝不能给他机会抓住我们燕王府的把柄!”
谢重娄欲言又止,在燕王面前到底还是敢怒不敢言。
万鹏冷不丁道?:“有一件事下臣一直想不明白。平阳侯......怎么会成为太子一党?虽说他是太子的老师,可从前并未见他插手这些事,而且,平阳侯府一向与苏家交好,同叶家关系也?不差,眼下首辅态度尚不明朗,平阳侯却这么明摆着帮扶太子,真叫人捉摸不透。”
燕王凝眸不语,谢重娄则不以为然:“平阳侯我见?过,不过尔尔。此人选择太子,只能说明他是毫无眼光,一看太子那个样子,就知道是一副短命相,佟皇后也是个没脑子的女人,竟然择其帮扶,实在是眼瞎的很。”
几人谈完话,谢重娄和万鹏就从屋里退了出来。
万鹏正要告辞,谢重娄却叫住了他:“之前那佛珠的事,你?可有透露给我父王?”
“绝对没有,世子不点头,下臣怎敢自作主张。”
“哼,”谢重娄冷笑,“晾你也?不敢,记住,要是敢说出去,你?就死定了。”
万鹏垂首,一副惶恐之态:“是。”
他抬眸,见?谢重娄负手而立,神色淡漠,连忙又低下头道:“下臣告退。”
谢重娄远远看着他谨小慎微的背影,轻轻一嗤,心道?:蝼蚁之辈。
此时,一名下人提着食盒走上前道?:“世子爷,苏家二小姐托人送了些点心过来,请您品尝。”
谢重娄:“打开看看。”
下人打开食盒,呈给?他看,盒子里放着两碟糕点。
谢重娄扫了一眼,兴趣寥寥:“拿去分?了,我不吃这个。”
*
清风居。
楼知春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李韬现身,酒都喝了一大半了,结果平阳侯府来人,说是李韬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嘿,你?们侯爷这是放我鸽子放上瘾了?”
“大人息怒,侯爷说了,今日这顿由他做东,楼大人随意。”
楼知春翻了个白眼,刚想说这招已经不好使了,结果对方接着又道?:“还有这壶一品红,也?是侯爷特意让小人拿来送给?大人的。”
楼知春眼睛一直,立马把跑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你?们侯爷有没有说是出了什么急事?”他一面心不在焉地问话,一面掀开那酒壶盖子闻了闻,深吸了一口气。
这回——值了!
那小厮挠了挠头:“这倒没有。”
其实刚才他也?被自家侯爷吓了一跳,原本人还好好的,都一只脚踩上马车了,看到打雷,突然就变了脸色,头也不回地又往回走了。
真是古怪。
“无妨无妨,你?们侯爷肯定有要紧事,毕竟他这么日理万机的......”有美酒在侧,楼知春早就乐不思蜀,哪里还会在意李韬突然爽约的缘由。
“礼我收下了,你?回去复命就是。”
“大人不用小人给您倒酒?”
楼知春皱眉看他一眼,挥挥手:“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你?又不是天香楼的花魁娘子,我要你?倒酒作甚?白白倒了我的胃口。”
那小厮笑了笑:“大人说的是,您慢慢喝,小人告退。”
人一走,楼知春招手喊来小二,加了几个菜,又自己给?自己斟了一小杯酒,抿了一口在嘴中,入口甘柔,舒服得直打哆嗦。
外头下着大雨,还电闪雷鸣的,他却在这儿逍遥,真是说不出的爽快。
可是这一杯酒下去,身子还没暖起来,就见自家府里的家仆急忙忙地跑过来:“大、大人,可找着您了!”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老夫人发病了?”
“不是夫人,是表姑娘......”
楼知春蹙眉:“她又怎么了?”
“今日表姑娘跟着老夫人去张家做客,没成想遇到了齐家六小姐,不知被当面说了什么,回来的时候就不太对劲,后来竟然在屋里......上吊,幸亏底下人发现得及时。”
楼知春一听,也?顾不上吃菜,只把那一壶一品红带在身上,就和家仆一道?下了楼,急匆匆赶回了府。
这一进?屋里,还没来得及往里走,就被自家儿子抱住了小腿:“爹爹,姨母被坏人欺负,差点就死了,呜呜呜......”
楼知春看他都七岁大的人了,还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额头上青筋直跳:“不许哭!”
结果小孩子却哭得更凶。
楼老夫人拄着拐杖出来:“你?还不快去看看你?表妹!”
楼知春忙伸手捉住孩子的衣领,把人提到边上,大步往里,看到小顾氏躺在床上,脖子上有一道?醒目的淤痕。
“表哥......”
她睁着眼看着他,仿佛起不得身。
小顾氏生得与楼知春的亡妻顾氏十分?相像,眉眼素净,都是尖尖的瓜子脸,瘦得纸片一般,我见?犹怜。
楼知春看到她脖子上的淤痕,却眉心一皱,没有出声。
“表哥?”
他看着她:“你?这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小顾氏双眸一睁,神色微变,眼底掠过一丝慌乱。
楼老夫人不悦道:“你?这是什么话!”
楼知春回身看向老夫人:“母亲,表妹脖子上的痕迹,并非上吊所伤,而是由人所勒,儿子看过不少人上吊,从没见?过有人像表妹这样......脖子上的淤痕是往下横着走的。”
小顾氏彻底慌了神,楼老夫人闻言也?愣住了。
“不是这样的,我......”
楼知春深深地看了小顾氏一眼:“表妹若有难处,直言便是,何须如此?就不怕寒了母亲和彤哥儿的心。”
小顾氏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尽的事会给?楼知春一眼识破,慌乱之下,忙从床上坐起,举着帕子泪如雨下道?:“我是太怕了,姨母,我错了......我是一时猪油蒙了心,被那齐家六小姐气糊涂了。”
楼老夫人脸色难看,长长地叹了口气。
小顾氏垂泪道:“她当面骂我不要脸就罢了,竟还口口声声说彤哥儿......是个拖油瓶,我实在是气不过,也?不放心,这样的人怎么能让她进门!若真有那一天,彤哥儿肯定不会有好日子过......”
楼老夫人铁青了脸,拿拐杖狠狠戳了戳地:“他们齐家欺人太甚!只要有我老太婆在一日,她姓齐的就休想踏进?我们家的大门!”
楼知春却睨着小顾氏道?:“今日你们去张府做客,齐家六小姐竟当面和你?说了这些话?”
语气中分明透着怀疑。
小顾氏捏着帕子的手一抖,脖颈半伸,显得更加柔弱可怜:“当时孙家和罗家都有人在,这种?事我怎么敢胡说。”
说完惨然一笑:“都是我自作孽不可活,一时糊涂犯了个错,竟叫表哥如此怀疑我......我还真不如上吊死了,一了百了。”
“傻孩子!怎么能这么想,我们知道你?也?都是为了楼家......”
彤哥儿本来好不容易止住了哭,一听小顾氏说什么要死,又哇哇大哭起来:“我不要姨母死,不要姨母死......都是齐家那个妖女!妖女,妖女!”
楼知春当即沉了脸:“是谁教你?这么喊的!”
他平素对人和和气气,很少会发怒,眼下这样是真的动了气,连老夫人都给他吓了一跳。
彤哥儿吓得往后直缩。
楼知春看了一眼浑身僵硬的小顾氏,目光变得极为冷淡:“张府的这件事我会让人去查清楚,孰是孰非不能听表妹一面之词。”
老夫人张嘴要说话,却听楼知春又道:“还有,往后彤哥儿就不要和表妹住在一起了,我会请嬷嬷和先生过来教养。”
小顾氏一颤,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楼知春接着道?:“表妹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尚未出阁,成日在楼府替楼家人带孩子像什么样子?母亲回头记得给?表妹寻一户好人家,尽早把婚事定了,省得待在咱们这儿,耽误了表妹的终身。”
小顾氏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泪啪嗒啪嗒地就往下掉。
这回的眼泪比方才大颗得多,一看就是真情实感。
*
翌日晨,叶府。
丫鬟连翘打着哈欠推门进屋,正要去喊醒叶从心,谁知一到里间,却见对方已经披衣坐在了那儿,且神色怔怔然的,似是魂游天外。
连翘看她神色痴惘,情形颇有些黯然,心以为她是因为昨日出去做客回来迟了有些累,倒也?没有多想。
“小姐,今儿怎么这么早起?要不要奴婢打水来洗漱?”
叶从心摇头说不用。
连翘退下,叶从心独自一人枯坐屋中,对着铜花镜中的脸,想起昨日所闻,怅然若失。
昨日去张家做客,无意中得知李韬竟已定亲的消息,她到这会儿......还没有彻底回过神来。
他竟然和自己的外甥女......
怎么可能?
叶从心心里无法相信,可是却又比谁都知道,以李韬的性子,若非他自己愿意,绝没有人能按着他的头逼他行事。
前几日她还去拜托应怀玉送定亲宴的请帖给?他,现在想想,自己简直就是个活生生的笑话。怪不得那日,应怀玉的神色瞧着有些古怪,原来如此。
她竟要嫁给?李韬。
凭什么?
叶从心心里一阵抽紧,就像给人捏住了心口似的。
她以为他是天生冷心冷肺,对哪个女子都不在意,若是那样,倒还好受一些,如今这又算什么?
那个应怀玉,又有什么?拖着一副病怏怏的身子,出身一般,谈吐一般,瞧着也?没有其他过人之处,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他到底看上她什么?
美貌?叶从心嗤笑出声,这怎么可能。
她怔怔地坐着,过了许久,突然扬声喊连翘进?屋。
连翘应声而入:“小姐有什么吩咐?”
“你?托人去一趟平阳侯府,递话给?侯府的大夫人,就说我有事要当面和她说,问问她最近得空——能不能来叶家一趟。”叶从心一字一句道。
“是,奴婢这就去。”
*
平阳侯府,茯苓院。
苏允之醒过来的时候,人还有些迷迷瞪瞪的,一抬头却傻眼了。
她竟坐在李韬的怀里。两个人的发丝交缠在一起,近乎呼吸可闻。
他靠坐在她的床上,略低着头,闭着双眸,呼吸浅浅,似乎睡得很熟。苏允之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人,从长长的眉,鸦青的眼睫,到高挺的鼻梁,水色的唇。
她以前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他。
李韬的长相很好,可以说是无可挑剔的,但却不像上回所见?的那个戚衡一眼就让人惊艳。
他那种隐隐的气势和冷漠的温润,会让人不那么在意他的眉眼。
他的眼睛和鼻子生得最好。听说鼻子生得好的人,会很有子孙福。
看来这个说法不怎么靠谱。
她看着他,脑子里浮现出昨日打雷时的那一幕,蓦然一怔,又缓缓低下了头。
“醒了?”头顶突然响起微沉的声音。
她飞快抬头,蓦地对上他深沉异常的目光,心头一跳:“......吵醒舅舅了?”说着就要从他怀里出来,没想到却被他用手肘轻而易举地顶住了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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