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世子谢重娄奸.杀宫女在前,为毁灭证据重伤恒王在后,证据确凿,已被?关进大理寺监牢听候发?落。
燕王两次进宫求情,都?未能如愿。三?日?后,他第二次从皇宫回到府邸时,听闻世子谢重娄在大理寺监牢突发?失心疯的?消息,当场发?了心疾,大病一场。
“阿娄好好的?,怎会得什么失心疯......来人,本王要去大理寺!”
万鹏跪在燕王榻前:“王爷切勿冲动,皇上有?令,没有?特准,任何?人不得入内。”
燕王呸了一声,气得脸色发?青:“他得意的?很呐,终于?抓着本王的?辫子了......”
万鹏惴惴不敢言语。
“万鹏,你给本王想法子救回阿娄,他是本王唯一的?血脉,绝不能有?事!此事若成,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本王......全都?允你!”
万鹏俯首跪趴在地,连连应声。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自燕王屋里?走出,穿过宅院,出了王府大门,登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行?往西大街,在一个胡同口停下,万鹏从马车上下来,让车夫驱车离开,不必等候,自进了胡同深处。
他推开一家私宅的?暗门,侧身入内,门口有?两个护卫守着,看道他来,默默退开了半步。
万鹏推门而入,小步上前,撩起袍子跪下行?礼:“太子殿下——”
坐在对面之人,身着玄色常服,皮肤异常苍白,双眸沉静,正是当朝太子谢胥。
“无需多礼,坐吧。”
“谢殿下。”
谢胥给他倒了一杯茶:“我七叔如何?了?”
“燕王心急如焚,一心想救出世子。”
谢胥把茶杯递给他:“这不奇怪。我更想知道,谢重娄怎么会得失心疯?”
“这......下臣也不知道缘由,”万鹏道,“殿下觉得,他会不会是装疯?”
谢胥摇头:“换做别人还有?可能......谢重娄那等性子,绝无可能。”
万鹏垂眸时,望见?谢胥手腕上戴的?那一串佛珠,突然大惊失色:“殿下怎么竟戴着这个......”
谢胥笑?了笑?:“放心,上面的?毒已经让人去了。”
万鹏松了口气。
谢胥幽幽道:“做戏就要做全套,谢重娄花那么多心思送我一个毒佛珠,我收下了却不戴,岂不让他起疑?”
“殿下说的?是。”
沉默片刻后,谢胥道:“依你看,要是谢重娄就此废了,我那位七叔会如何??”
万鹏垂首:“以燕王的?性子,若真是如此,势必——会起事造反。”
“巧了,我老师也是这么说的?。”
万鹏一顿,立马明白过来。
太子口中的?“老师”,应该就是平阳侯李韬了。
谢胥伸指沾取茶水,在桌案上画了个圈:“这是一个机会,只需要一个诱饵,鱼就会上钩了。”
万鹏深深俯首:“下臣——愿为殿下尽犬马之劳。”
*
京城下起了雪,一夜之间,都?城已经一片素缟。
此时此刻的?北巷陈府,小女孩儿格外尖利的?恸哭声将这漫天的?沉寂刺破。
陈家老爷陈三?尧过去也是佟安一党,佟安失势后,与?其旧部勾结,当街行?刺李韬,还冒充锦衣卫闯入平阳侯府。
弓箭手被?抓后,在严刑逼供之下一一招供,锦衣卫得令搜查陈府,不但?确证陈三?尧贼心不死,还找到了其与?西胡一族勾结的?证据。
随后,陈三?尧被?判通敌谋反,株连九族。
事到如今,陈家其余主?仆早已没有?心思抚慰一个孩童,所有?人都?被?绑着跪在雪地里?,个个面如死灰,缄默不语。
撕心裂肺的?哭声,更为这种沉默添了几分绝望和悲哀。
做工精致的?皂靴踏在雪上,“咯吱”声响起,颀长?瘦削的?身影从院外缓缓走了进来。
那人的?面容浸在冷澈的?雪光之中,显出一个清俊的?轮廓。眉如墨裁,目若寒星,有?一种天然自成的?高华贵气,风姿绰约,不同寻常。
神态温和从容,并?无丝毫凶戾,一如从前。
那双靴子停在女童身前,女童突然止住了哭,呆呆地抬头望着他,一动也不能动。
他伸出手,在唇间一按。
在她呆愣的?目光中,他声音低低道:“安静些。”
他的?声音清润温和,有?一种奇异的?安定人心的?力量。
女童眼眸微亮地点点头,没有?再哭一声。
眼前这个人,和那些凶神恶煞的?锦衣卫截然不同。她从未见?过生得如此好看之人,说话也是无尽温柔。
“侯爷,都?清点过了,二百二十一人,与?名册相符。”
李韬颔首,忽然察觉到什么,垂眸向下一望。
原来是那女童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袍,正仰首望着他。
她雾蒙蒙的?眼睛里?有?点点渴切的?莹光,就像绝望之人在一片漆黑之中看到了一丝光亮。
他目光静静看着她,须臾后,轻声道:“动手吧,别留活口。”
*
李韬走出陈家大门的?时候,楼知春已经在门口的?马车里?坐着等他了。
他眼里?掠过一丝讶异,淡淡道:“楼大人不是告了两日?假么?”
楼知春挥挥手:“别提了,我还以为我母亲是真的?发?病,哪知道那不过是她用来留住我表妹的?手段,可气死我了......”
李韬笑?了笑?,没说话。
楼知春盯着他:“我来找你是有?正事。”
“什么事?”
“浙江那边突发?涝灾,情况越来越严重了,太子今早奏请,提议皇上开坛祭祀,求神止雨,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何?怪之有??”
“奏请开坛祭祀,可不像太子的?作风啊,”楼知春道,“再说了,最近的?东宫案加上恒王险些被?杀的?事,皇上正为了燕王世子和燕王府胶着,哪里?有?什么心思兴师动众、开坛祭祀?他就不怕碰个钉子?”
“你错了,正是因为如此,才?更要开坛祭祀,”李韬缓缓道,“近日?京城纷争不断,谢重娄是皇室子弟,在这个灾情关口闹出此等丑事,岂不显得天家昏庸、不置民生?浙江灾情严重,光用钱粮赈灾是不够的?。”
楼知春久久不语,神情恍然。
李韬望着他:“你找我,恐怕是还有?别的?事要问吧?”
太子奏请祭祀的?事,还不至于?重要到让楼知春特意跑一趟。
“是,”楼知春的?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不过,我不确信侯爷会坦诚相告。”
李韬云淡风轻道:“你问吧,要不要跟你说实话是我的?事。”
楼知春气结:“那我还问个......”
李韬扫了他一眼,他回过神,握拳咳嗽了两声:“我就是想问你,谢重娄的?事,你是不是......和恒王联手了?”
李韬不语,楼知春皱眉,接着道:“恒王不是心智有?问题么,莫非他是装疯卖傻?”
李韬:“谁说的??”
“什么?”
“谁说恒王殿下是傻子的??”
“可他明明......”
李韬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是皇上说了,还是哪个太医这么说了?再或者,是恒王自己?承认了?”
楼知春双眸一睁,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么说来,还真是......”
李韬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声音和缓道:“人总是会轻易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东西。”
*
李韬回来的?时候,苏允之正坐在罗汉床上绣东西。
她穿了件藕荷色的?薄衫,长?发?随意挽着,显得有?些稚嫩。烛火下,她的?样子恬静温柔,与?平素都?不一样。
李韬无声无息地走过去,俯首看了一眼她绣的?东西。
他生得高大,影子一下子挡住了烛火,投落下一片阴影。苏允之吓了一跳,没留神那针就扎进了肉里?,血珠子一下子冒了出来。
李韬神色微变:“我看看......”
她往后一退,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自己?把指尖含进了嘴里?:“这点小伤,没事的?。”
李韬没说什么,却抽走了她手里?绣的?东西,放到了一边,坐下来把她搂进了怀里?。
后背和他的?胸膛相贴的?时候,苏允之激灵了一下。
这个人身上怎么总是这样烫。
“您饿了么,我让人去把饭菜端来。”
他道:“不用,现在还早。绣这些东西费眼睛,让底下人做就是了。”
苏允之觉得他今日?有?些怪怪的?。
“您怎么了?”
李韬不说话,低头亲她耳朵下面的?嫩肉,痒得她直躲:“二爷......”
“你问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喑哑。
苏允之是觉得他心情不太好,迟疑了一会儿,却摇了摇头:“没什么......”
“对了,”她低声道,“我有?件事要和您说,白日?里?有?个丫鬟进了院子,圆圆不知道她是大舅母的?人,看她扒着窗子往里?看,以为她是有?坏心,就把人......踹出去了。”
李韬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苏允之扭头去看他的?脸。
他低头就来亲她。
“二爷!我跟您说正事呢......”
“我知道了,”他笑?了笑?,“踹就踹了,能有?什么?”
“可那不是大舅母的?人么?”
“没事。”李韬摸了摸她的?头。
苏允之被?他这种随便的?态度弄得很不舒服,捉住他的?手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您怎么老是这样......”
他捏住她的?手腕,声音微沉道:“我可从来没有?把你当小孩子。”
这句话仿佛话里?有?话似的?,苏允之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她连忙岔开话题:“白天叶大人让人送了一幅字画过来,说是给您的?贺礼。”
这所谓的?贺礼,自然就是贺李韬成亲的?事了,毕竟成亲当日?,叶廉并?没有?来。
“收下就好了,”李韬漫不经心道,“你喜欢就给你。”
苏允之好奇道:“我看了那幅字画,是叶大人自己?画的?,上面还有?他的?章,拿出去卖一定很值钱吧?”
李韬一顿,目光含笑?道:“你怎么知道会很值钱?”
她睁大了眼:“那可是首辅大人的?画,不管画得好不好,值钱的?自然是上面那枚章印。”
李韬看着她这个样子,喉头一动:“你很缺钱么?”
苏允之一滞,低头往他身上靠了靠:“我就是说说的?嘛......”
她当然不可能告诉他,她怕有?朝一日?给他发?现身份被?他休妻,一心想着要多存些家当,好早做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在晚上十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