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

作者:侧帽饮水

她心底一跳,慌忙退开,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跑了。

李韬放下手,神色淡淡地看着前面摇晃着的?淡紫色珠帘,目光渐深。

苏允之一直如此,看着稳重老成,实?则半点也禁不起撩拨。

当初她找猫时意外落在他怀里,也?是这样一副羞恼又偏要逞强的装模作样之态,殊不知,她越是如此,他反倒越是......

他喉头一滚,掩在袖下的?手轻轻握成了拳。

*

客院内,曹鸳自被人绑回去以后,就没有再哭闹过。

夜色渐深时,李霑突然来了客院。

曹鸳看到他走进屋,惊喜万分,当场就红了眼眶:“三爷......”

李霑却站在一丈之外的?地方,没有再靠近:“曹鸳,我问你一件事,阿云那孩子的?病......是不是如王岩所说的那样,是你有意冻出来的?”

曹鸳神色凄惶地摇头:“怎么可能,他可是妾身的心头肉,三爷信我......真的?不是那样......”

李霑看着她不说话,眉心微皱。

当年那个如此善良的女子真的?......做得出这样的事吗?

曹鸳抬眸望着李霑,咬唇不敢吱声。

她太了解李霑的?性子了,大吵大闹、急于辩驳只会让他不悦,他喜静,又天性温和淡泊,最大的弱点就是心善......容易心软。

但是,这也?是她最爱他的?一点。

其他的?那些男人,一旦与他相比,只会让她觉得污浊不堪。

“若不是你有意,他的?衣服为何都湿透了?”他问。

曹鸳垂下头:“阿云年幼贪玩,跳进浴桶里泅水,妾身已经立马给他换了衣服,谁知道还是......都是妾身不好。”

李霑抿唇不语。

曹鸳低垂着头,也?一声不吭。

过了许久,李霑开口问道:“阿云......真的?是我的?孩子?”

曹鸳点头,默默垂泪。

李霑轻叹了一声:“让他先把?病养好吧,有什么?事回头再说,你也?不要?在府里哭闹,给大房和二房添麻烦。”

“妾身知道了,”曹鸳抽泣了一声,“鸳儿别无所求,只想让阿云认祖归宗,再多伺候三爷几年,就是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

李霑摇头,声音平静道:“若阿云真是我的?骨肉,你身为他的?娘亲,又怎么能在这府中做奴婢?”

曹鸳唤了一声三爷,痴痴地望着对方的眉眼。

李霑的?模样与几年前相比,并无差别,因?为长时间在屋里休养,肌肤苍白而无一瑕疵,双眸沉静,颇有几分古井无波的味道,笑起来却很温柔和煦。

“这段时日,你先待在此处,切莫再生事。”

曹鸳连忙应了。

李霑说完,转身要?离开,曹鸳一愣,想也没想就上前一步道:“三爷,都这么?晚了,外头风凉,今夜不如......留在鸳儿这儿吧?”

从前但凡曹鸳自称一声鸳儿,李霑就会心软。

然而,李霑看都没有再看她一眼,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就走了。

曹鸳看着他的?背影,拧起了眉,待他走远,飞快走到铜镜前紧张地打量自己。

毕竟这几年是吃了不少苦,与当年的模样自然是比不得了,曹鸳望着镜子里的?人影,蓦然想起白天所看到的另一张脸,眼底一刺,紧紧揪住了手。

她怎么会......出现在侯府?

*

入夜后,李韬就净房出来,就看到苏允之端坐在罗汉床上,一副有话要?说的架势。

他也?不吭声,走到案前拿起一本书就坐下了。

苏允之立马喊他:“二爷?”

“什么?事?”

“我跟您商量个事......”

他放下书,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她端着早就备好的梨子水走过去:“这几日听您咳嗽了几声,是不是喉咙不舒服?您喝一喝这梨子水,润肺止咳,最是有效。”

李韬喝了一口,这梨子水只有淡淡的?甜味,不像寻常的?梨子水那般甜腻,可见是真费了点心思?的?。

苏允之走近一些,犹豫了一会儿,手就搭在了他肩膀上,轻轻地揉捏起来:“今日尤姨娘过来找我......”

她将白日的事细细地与他说了,他微微往后一仰,换了个姿势看书,又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继续。

苏允之看着他这副样子,真想抽他两下,当下却耐着性子柔声道:“我想过了,这件事,由您或是我出面都不太好,最好是能让大舅舅亲自出马。”

李韬看着手里的?书,伸手翻过一页,语气漫不经心的?:“怎么让他亲自出马?”

“我倒是有个法子,就是有些......”她迟疑了一下,俯身靠近他耳边,以手遮掩低语了几句。

她说完了就等着他回应,他却扭头看着她不说话。

苏允之:“二爷?”

话音刚落,就被他揽进怀里牢牢吻住了。

“唔......二爷......”

他亲着她,过了须臾,声音低沉道:“也?未尝不可。”

“那您......是点头了?”

李韬含糊地应了一声,将手里的?书倒扣在桌案上,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苏允之忙伸手攀住他肩膀:“我话还没说完呢!”

李韬面不改色地抱着她往里走:“换个地方接着说。”

她看着大红的?帷幔被他单手挑开,心里一紧。

还换个地方说......都换到这儿了,还说什么?呀。

她搂紧他的?脖子:“二爷,您再教教我画画吧,我喜欢......”

李韬动作一停,幽幽地凝视着她的脸:“画什么??”

苏允之瞥见窗台上放着的?梅花,立马道:“......梅花吧。”

他看了她一会儿,眉头一挑,又抱着人一路走回了桌案前。

苏允之暗暗松了口气,不料对方抬手将案上的?书和纸尽数扫到地上,竟直接把?她放到了桌案上。

她心下一慌,当即要起身,却给他按着胳膊翻了个身,眨眼之间就趴在了上面。

李韬站在桌前,抽出一支毛笔,另只手稍稍一勾,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开了她的衣带。

青色的衣衫如云飘落,堆叠在地。

苏允之骇然,嗓音轻颤:“二爷......”

他俯身低低道:“怎么了,不是要我教你画梅花么?”

她真的?要?哭出来了。

哪有这样教的?!

*

翌日,东宫。

叶从心拜见过皇后,特意转道去往东宫,看望太子。

“叶姑娘,太子殿下在光月殿办公,奴才这就去替您通报。”

叶从心颔首,那宫人便进了殿。

她身旁的?丫鬟忍不住小声道:“小姐,太子殿下可真忙,这个时辰了,竟还在忙公务......”

叶从心淡淡道:“浙江涝情严重,开坛祭祀的?事皇上命殿下从协,殿下自然得忙着筹备此事,关乎到国家社稷,马虎不得。”

丫鬟似懂非懂地点头。

不出片刻,殿门给人推开,先前进去通报的宫人低低道:“叶姑娘,殿下有请。”

叶从心带人进殿,看到谢胥正坐在矮桌前,桌上摊了一堆公文书纸。

她看到他身侧坐着一名年轻宫女,正低着头给他研墨,袖子挽起,露出一小截白嫩的?手臂,颇为打眼。

谢胥抬头看向叶从心,免了她的礼,声音温和:“去看过孤的母后了?”

“殿下放心,皇后娘娘今日气色极佳,不似往日那样犯困了。”

谢胥点头:“听说你还带了些补药过去,有心了。”

叶从心浅浅一笑。

谢胥吩咐旁边的宫女停下研墨的事,去给叶从心倒茶,那宫女便应声从他旁边退开,转身去沏茶。

过半晌,宫女垂着头将热茶递到了叶从心跟前:“叶姑娘请用茶。”

叶从心伸手要?接,不料对方的手突然抖了抖,茶水竟往她脸上泼过来。

她目光一凛,反应极快,猛然往后一跌,竟避开了去,唯有衣裙下摆沾湿了水渍。

“小姐!”

那宫女一怔,吓得趴到了地上。

谢胥立即变了脸色,起身大步走上前,握住叶从心的?手腕:“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烫伤?”

叶从心摇了摇头,脸色却有些苍白。

谢胥放下心来,转身神色冰冷地看向那名宫女:“来人,把?她拖下去,杖责五十大板。”

宫女吓得连连求饶:“奴婢不是成心,险些饶命!殿下饶命!”

叶从心道:“殿下息怒,她不是有意的,五十大板......会不会罚得太重了?”

谢胥:“她险些烫伤你,区区五十大板,都嫌少了。”

叶从心忙道:“所幸臣女并无大碍......殿下无需动怒,近日临近开坛祭祀之时,不宜杖刑宫人,若出了人命,可就不太好了......”

谢胥沉默。

“殿下?”叶从心试探性地喊了他一声,

谢胥吐出一口气:“罢了,那就贬去辛者库吧。”

叶从心俯首,那宫女连忙告谢,慌慌张张地退了出去。

谢胥转眸望向叶从心,声音温和了许多:“吓着了?”

她看他一眼,点了点头:“臣女不敢欺瞒殿下,方才的?确是有些被吓到了。”

谢胥淡淡一笑,从腰间取下一枚玉坠,递到她眼前:“这就算是......孤给你的?赔礼吧。”

*

叶从心离开光月殿后不久,之前犯错的?宫女又被传唤了进去。

“殿下......”

谢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紧不慢道:“孤是命你泼湿她的衣裙,何曾让你——往她脸上泼了?”

“奴婢、奴婢打死也不敢的,殿下冤枉奴婢了!”

谢胥却没有再与她多说:“来人——拖下去,以犯上之罪处置。”

那宫女大惊失色,还未出声,就被捂住嘴拖了出去。

谢胥低头捏了捏眉心,脑海里浮现出方才叶从心那一连串反应,脸上浮现出一丝莫名的?笑:“不愧是叶廉的?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在晚上感谢在2021-04-2814:22:53~2021-04-2900:56: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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