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并不能成为犯下大错的理由。
“撕毁刚刚签定下来的协议,将整个远东推向战火——那么,你认为长老的做法是正确的吗?”紫川秀注视着半兽人,感受到他那有若实质的目光,久经沙场的战士局束不安地避开了视线,他说:“我不知道。”
仿佛是害怕继续和紫川秀呆在一起,他向紫川秀行了个礼,匆匆忙忙地走开了。
此时,大营已经乱成一团。触目惊心,没有经历过这一场面的人绝对难以想象这是怎样的光景,白天井然的部队,此刻一切秩序荡然无存。在营帐与营帐之间的通道上,无数的士兵汇集成了人流,然后,各条人流又象江河汇进大海一般聚集到了军营中间的校场上。人群相互拥挤,相互推攘。只穿着内衣的士兵仓皇从营帐里被吵醒,踉踉跄跄地汇入人群中,成千上万的人聚集,叫、嚷、走、跳,谁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无数个嗓门同时在问:“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是魔族打来了?”
突然,滚雷般的呼啸从人群上空掠过,那是预先安排在人群中叛乱分子在喊话:“光明王已经背叛了远东!”
“光明王包庇了魔族总督鲁帝,包庇了沙罗大屠杀的凶手、杀害我们妻子孩子的屠夫!”
“殿下已经抛弃了我们,他与魔族的云浅雪勾结,将远东出卖给了云浅雪!”
军队就如同汪洋大海,在风平浪静的时候,海面波澜不惊,这时候就容易给指挥官造成种错觉,以为可以控制大海,以为可以操纵海洋;但突然,出现了狂风巨浪,大海露出狰狞的面目,恶浪穿空,巨涛拍岸,摧毁一切的约束,将控制者击得粉身碎骨。听到传闻,整个军队了,军队中一直被紫川秀压抑着的愤怒和狂暴终于爆发了,在火光下可以看到,无数的人高高举起了武器,眼里冒出了火焰,那犹如是动荡的、怒吼的、气势逼人的一片头颅的海洋,一片刀光剑影。
军官们目露骇然之色,他们自己掀起了兵变,却不知道如何将士兵们平定下来。
这个时候,布丹长老出现了。他孤身一人走向人群,身形冷漠、孤傲。在他的身边,人们挥舞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嘴里吐出了不堪入耳的漫骂。但是布丹不动声色地前进着,漠不关心地向人群的中心前进,不时用手推开阻在他面前的士兵、冷漠得象是推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一样。他的这种自信和冷静使得失去理智的士兵们都被震住了,有人认出了他:“布丹长老!圣庙的长老!他来了!”
“长老是我们的自己人!他是来拯救我们的!”
“长老万岁!圣庙万岁!”
人们是需要一个依靠的对象的,当一个偶像被推翻的时候,人们迫切地需要另立一个神。于是有威望、出现时机恰到好处的布丹长老就成为了士兵们的救星。看着布丹长老的背影,紫川秀不得不承认,无论是比威望还是蛊惑、煽动能力,自己都远不能跟布丹相比。他一下子就把那种危乱的局面控制住,立即成为了众人瞩目的中心。他有那种气质,万人中未必能有一个的领袖风范,是天生的军事首领,只是可惜病弱的躯体限制了他。
紫川秀隐隐生出了一个念头:“这样的人物竟与自己生活在同时代的远东,这究竟是谁的不幸呢?”
远处,布丹长老正对军队进行讲话,由于距离太远,他的声音无法听清楚,紫川秀只隐隐约约听到几个词:“身居高位的叛徒”、“出卖”、“背叛”、“伟大的事业”。聚集在那里的士兵发出了雷鸣般的怒吼:“万岁!长老万岁,圣庙万岁!”
有人锐着声音高呼:“远东的命运要让远东人决定,远东的军队让远东人指挥!人类滚出远东去!”
“打倒卖国贼!”
紫川秀呆滞地望着这一切在眼前发生,如同陷入了最恐怖的梦寐中,他无法采取任何行动,局势就象那巨石从山顶滚落一样,如果谁要阻止,那他注定要被压得粉身碎骨,自己只能看着狂热的士兵正在走向盲目的疯狂,自己手中的兵权被人眼睁睁地夺取掉。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处境危险:虽然长老无意加害自己,但是军队的狂热情绪是无法控制的。士兵们正头脑发热呢,索斯之类的家伙再煽动几下,万一他们想起来要把“身居高位的卖国贼和叛徒”干掉,那可就麻烦了。
他马上跑到马房找到自己的坐骑匆匆翻身上马,一头没入了营帐之间的那片黑暗之中。
叛军并没有安排大队人马把守大门,门口只有几个半兽人步兵在闲晃。眼见黑暗中一人一马冲来,步兵们连忙吆喝道:“下马!停下检查通行证!”他们急忙拉起了禁止通行的警卫杆。
紫川秀本想亮明身份,但不清楚这些士兵是否属于叛军的,还是决定不冒这个险。他双脚猛夹马腹,策马猛烈跃出,“哗”地一声暴响,步兵还弄不清楚怎么回事,他已经连人带马冲垮了木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百来米了。才刚刚离开军营不到五百米,背后突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喧嚣:“不好了!光明王跑了!”
“抓住叛徒!他就在那里!”
紫川秀立定马回头,只见营门口处涌出了大群的火把,人声鼎沸,火光中可以看见明亮的武器闪光。他情知布兰等理智派将领已经失去了对军队的控制了,立即紧抽一鞭马,快马疾驰,后面长长的一串火把追过来,吆喝声不断传来:“抓住他!不要让叛徒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