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卡丹说:“事不宜迟,你得马上出发。追击的部队不止我一路。若是你落在文河或者流风军手上,我很难再救出来。你从俘虏里面挑一些人出来充当护卫,我再给你分一些马。”
紫川秀转身吩咐部下:“想办法找些战马过来——没有?那就叫德昆他们让一些出来!”
看着紫川秀大声呵斥那些反应迟钝的部下,卡丹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感激。但内敛的她并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的看着紫川秀忙活着为她准备出发的干粮、淡水和战马。在俘虏里挑选合适的人选出来当护卫。
当准备完毕,卡丹又坐回了马车上。匆匆见面之后,再次分别又在眼前。
卡丹忽然问道:“阿秀,你可知道我夫君的下落?他是死了,还是被你们活抓了?”
紫川秀一愣:“云浅雪?我不知道……你不是和他一起走的吗?据我所知,你夫君是与第三军的叶尔马一起突围的。”
“不,我夫君是跟着皇太子卡兰的部队一起走的,他们往塔伦城方向撤。父皇也想让我从塔伦城方向撤退,但我实在不放心父皇。一直留在军中。直到昨晚全军总突围时才跟着大队一起离开。”
紫川秀皱皱眉,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但兵荒马乱的,也不是追究的时候了。他问:“卡丹,你怎么不问令尊的下落呢?”
卡丹脸色一黯:“不必问了。他有机会撤的。但他不肯,说无颜回去。”
紫川秀心头一喜,脸上却露出了黯然的表情说:“请节哀。虽然立场不同,但谁都不得不承认,令尊乃盖世英雄,他求仁得仁,再无所憾。”
卡丹盈盈的登上马车,转头对紫川秀说:“那么,请多保重,秀川统领。”
紫川秀端庄的对她行了一个军礼:“路上保重,卡丹。”
望着马车渐渐远去,渐渐消失在太阳升起的地平线上头,紫川秀神情惆怅。他这才注意到一件事,今天的匆匆会晤中,卡丹竟没有一个字提到斯特林。
自己的初恋情人,竟是毁灭魔族王国的元凶巨魁,杀害自己父亲和亲人的凶手,料想卡丹的心里,也是矛盾得很吧?
云浅雪和卡兰带着第三军和羽林军从战场上逃走了,但更多的魔族军队却被人类的铁钳困住了。蒙那将军和英木兰将军的骑兵军进展神速,飞插战场的两翼,就如两面钢铁城墙,锁死了魔族逃生向东南逃生的通道。各路人类军团士气高涨,突进勇猛。士兵们虽然疲惫,谁都知道,这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了,要获得战利品,就得靠现在了。
现在,被包围的魔族兵已无逃生的希望。赛内亚兵不愧是王国精锐,很多魔族兵逗选择了战死而不是被俘。被打散的各个魔族团队和大队排成大大小小的圆形阵,肩并肩抵挡人类的从四面八方的围攻。人类则不住的猛攻,把圈子一再压缩,压缩,像毒蛇一样紧紧缠住了魔族,武器又碰撞起来了。枪在刺,刀在砍,剑在削,砍在肉体和盾牌、盔甲上,乒乒乓乓。一个大圈子被人类打散了,他们又组成十几个小圈子,大群铁甲骑兵冲过,一个又一个魔族组成的圈子被荡平,魔族兵都被马蹄踩成了肉泥,直到所有的魔族兵都像一片森林似的纷纷被砍倒,直到最后一个魔族兵被切断喉咙之前,战斗是不会结束的。
流风家士兵脸色发白了,他们很少见到这么残酷的战争。他们喊话保证投降魔族的生命安全,但魔族就像没听到一般,依然在不顾死活的抵抗。
这里战斗的残酷远胜于西部边境战斗,在紫川家与流风家的作战中,双方是允许投降的,而且俘虏是有可能被交还或者赎回的。流风军对魔族士兵对自己生命的轻蔑深感震惊。
无论是围攻者还是被围攻者,双方都根本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因为魔族知道,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犯下深重的罪行,双手血腥。即使投降了,人类也不可能放过他们的,被包围的魔族兵很少投降,即使最后防御被完全击碎,即使单身一人的魔族兵也不愿向胜利者屈膝,而是选择了战死。
蒙那将军说:“他们不是人,全是野兽。我们是在与饿急的狼群交手!”
对于魔族王国来说,这是遭遇大难崩溃的一天,但也是王国战士展现勇气,最辉煌光荣的一天。
最激烈的战斗依然是在远东军的防线周围,近卫旅被包围在此地。流风军是第一次与近卫旅交手。先前,他们对这种巨大而强悍的生物一无所知。轻骑兵们依然想用往常惯用的战术——近身冲刺骑射扰乱然后再突进破阵——他们吃了大亏。
轻骑兵所携带的猎弓对装甲兽只当是挠痒,突进的轻骑冲不破装甲兽的阵列。装甲兽双手一挥,重达八十斤的铁锤横横打来,竟有骑兵连人带马给打飞五六米,浑身骨骼断裂五脏破裂而死的。
从包围开始,突围和反突围的战斗就一直没停过。那些野蛮而强壮的装甲兽不停的冲撞人类的防线,被他们撞死踩死的流风军和紫川军士兵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
亲眼目睹这一场景,第一次见到这种刀枪不入又力大无穷的怪物,流风家将领们无不胆战心惊。
英木兰惊叹道:“那是什么怪物?我们面前的不是恐龙吧?”
流风霜则问道:“能与这样的敌人激战两天两夜。贵军真是了不起。不知贵军是用什么方法抵御这些怪物的?能否向我们传授一点经验?”
文河脸色发白。斯特林却是脸色发青,这时他才感到了自己的自私。自己粗暴的向紫川秀下了简单的命令:“死守!”甚至还以军法审判相威胁——现在回想起来,世间之自私残酷无过于此!即使强弩之末的装甲兽依然有这么恐怖的威力,自己要紫川秀独立抵抗全盛时的近卫旅和魔神皇,那简直就是要他去送死!他至今还想不明白。武器简陋兵力单薄的半兽人兵,到底是怎么跟这些怪物战斗的?那是真正的血肉山河,以死坚守!
但即使再来一次,自己别无他法,依然要向紫川秀下达这个命令:“死守!”若不是紫川秀拖住了近卫旅主力,这数万恐怖的怪物投入正面战斗的话,自己未必能坚持到流风军抵达。
战争之残酷就在于此,他使人变得粗暴而残酷,铁石心肠,除胜利外,所有的牺牲和鲜血统统不在考虑范围。
他向流风家将领解释:“诸位,先前与近卫旅交战的并非我东南军部队,而是紫川秀大人统率的远东劲旅。”
“原来是远东军!”流风军将军们发出了惊叹的感慨:“紫川家再远东竟还有这么强大的军团!”在以往与紫川家的战斗中,紫川家很少把远东军调过来对付自己。对流风家来说,那支从蛮荒之地成长起来的强大军团始终蒙有一层神秘的面纱。